金可梁其實有半分鐘的腦內空白，隨後是懊悔，怎麼把這些東西都說出來了呢？

又眼見著人魚越來越激動，面部皮肉撕扯破裂，與剛見時大相徑庭。

他恍然，往後瞧兩個休閒得像散步的任務者。

爹的。

他心底咬牙切齒，翻騰的怨怒絲絲縷縷過渡在眼前人身上。

“好好的大平臺不做，抓著那點蠅頭小利苟且偷生，枉費前輩的嘔心瀝血！明明有更好的……”

腔室裡的心思噼啪作響，金可梁面無表情聽完之後，開始擺爛。

“哦？是嗎。嗯嗯，說得對，是的。”

在人魚愈發扭曲猙獰的注視下，他更加悠然自得了，全身的情緒都收斂起來，半點不外露。

任務者多少還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原本還疑惑怎麼偏偏是她倆，倒是忘了這倆清一色的跑得快。

這麼想著，又往那方望，她們留在那小片地，說著話，時不時看向他們。

靈再次抽了一支小苗，沒抿，手中把玩，指腹輕輕碾過植物的莖葉，聽白袍人前言不搭後語。

白袍人在解答系統的問題，明顯迴避了些話題，但嗒啦照單全收，沒質疑也沒詢問。

靈逮住她們交談的空隙，提醒道，“時間到了。”

羅佳達娜點點頭，語速加快，嗒啦還有些許疑惑，她聽了問題，琢磨半刻，說嗒啦可以自已找到答案。

灰霧猛然暴漲，掩蓋任務者的身形，人魚面具已經摘下，鋸齒尖牙，腦袋近乎向後摺疊成直角，唾液紛飛。

金可梁掩鼻退後好幾大步，細小蟲蚊噴湧，昆蟲的潮汐奔向人魚，淹沒對方。

霧氣很快漫過來，金可梁打量著毫不反抗宛若蟲繭的眼前族長，藏身於霧。

整個位面都被霧氣籠罩，半靈身體附近的陣法光在霧氣裡擴散，暖融融誘惑著其中的生物去探索。

直覺地，金可梁也想過去，抬腿走了幾步，想起兩個姑娘，轉頭去尋，她們都在原地。

幾乎復刻的面無表情，靈抱臂漂浮，白袍大部分身體在袍子裡，像根柱子。

見金可梁走過來，任務者同時挑眉，動作瞧得他額角青筋直跳。

原以為的一唱一和嘲諷沒有，他心底的忐忑越發大。

羅佳達娜圍著他轉一圈，問，“部長，你的裝置呢？”

“收起來了，不然呢。”

紅眸彎起，靈拖長聲音，似調侃似談判，“金部長，黎可歌的事情，部長不說一說嗎？”

“……沒什麼好說的。”

“哦。”靈點點頭，和站定的羅佳達娜對視，清楚看見裡面的惡意，都笑，露出白白的牙齒。

異口同聲，“那就一起看看吧。”

音落上手，帶得人仰倒過去，瞳孔反射的灰霧迅速變成蔚藍天空。

萬里晴空無雲，光刺得人眼睛疼，金可梁迅速閉眼，手沿壓眉，適應良久。

四周看看，兩個姑娘消失，他獨身在山谷路邊，前方是森林，後方是田地，未知名鳥兒砸落咕咕咕。

金可梁往前到陰涼處，等待片刻，無人來，他與周圍昆蟲建立連線，探不出有效資訊來。

擰了眉，他非常不喜如此情況，但看趨勢，是要他找什麼東西，或者做什麼事情。

左右不是幻覺，或許是位面的某個時間節點？

他開始以步丈量，畫地圖。

灰霧面板外的靈瞧著，覺得無聊，飄去找人。

白袍在做事，那就周清吧。

周清拍拍裙子上粘黏的汙漬，嘴裡惡狠狠詛咒，黑漆漆一層疊一層，伸出部分挨著他。

“好啦，謝謝清清。”他捏團放在手裡蹂躪，似有若無的喘息激得他耳尖泛紅，雙目瀲灩。

鬆開後，小黑糰子融合在黑漆漆裡。

喉結滾動幾次，失笑，“嗯，好聽，下次別咬唇，出聲嘛。”

尾音拖長，對方果然無法抵抗，又有些歡語溢位，他聽得很滿意，那些髒汙引來的煩躁煙消雲散。

如果沒看見紅裙黑髮的靈，他相信自已會更開心。

隨著靈過來的，還有這個位面傾倒破碎的訊息。

她說這靈域撐不了多久，以為他沉默是想要更確鑿的證據，拉出灰霧探測出來的結果。

原本在靈域中的怪物們已經沒了，到處是血跡骸骨。匱乏的靈力撐不起抵擋外敵的防線，無數未見過的生物爭先恐後進入這個位面。

外來者侵佔的部分靈力濃郁成霧，拉近看，走動的人員並不多，身材壯碩者多數躺在病床，醫護穿行其中。

她們所處陣法劃定的範圍，幽幽光點緩緩升起，外來者無法進入，裡面的人少有出行。

龐大的半靈身體上方，只有輪廓的半靈尚在沉睡，無意識吸引靈力，卻無法吸收，只是收集。

聚集的靈力招來外來者，又無過硬防線，周邊屍山血海。

幾個小團體相互間衝突不斷，只待靈力達到頂峰便要拿下，剖開半靈。

周清看完這個位面的慘狀，沒什麼情緒波動。

“我和你們一樣是任務者，這個位面倒了，換個位面就是。”

此時聲音遠沒有剛才的溫和，寒涼從吐息和撇捺裡漫出來，“你們炸了我的黑漆漆，咱談談？”

羅佳達娜微頓，臉上罕見有了尷尬。

啊這。

說是意外可以嗎？

不過，大多數，她都知道，自已心底那些突如其來的惡劣，大概是知曉後果，偏要做吧。

因而，白袍人只笑，平和溫柔，有些人瞧著瞧著，就覺得裡面含著些歉意。

靈的話，她收斂自已的肆意，也在邊角里溢位點歉意來。

雖然微乎其微。

真奇怪，都做了，怎麼還要看犯人道歉？

空氣裡靈力漣漪緩緩盪開，她們精神振奮，齊齊望向半靈的方向。

輪廓已經凝實，泥土裡的陣法鼓譟越發明顯，閃爍的光難以忽視。

當然，她們也看見那昆蟲纏繞的身影，海腥氣跟著他走動，亦步亦趨。

三個帶有系統的東西看來看去，沒有人往前。

好嘞，優雅打個招呼，她們統一動作，各自找個方向重新整理傳送點。

啊，大人自有大人磨，小孩就該走上桌。

拜拜了您嘞。

靈力漣漪開始激盪，吸引著此位面大部分生物的注意，可見不可觸的白光圍繞在半靈周圍，助其身體重組。

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濤之中，淺淡的人影飄出凝實，緩緩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