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雙清清淡淡的眸光落在她臉上，動了動嘴，極其冷淡的問，“你想何時結？”

西陵鳶並不在意他的態度，淺笑道，“婚服已經備好，早些辦了吧。”

說完看向西陵昱，“後宮不可一日無主，你儘快考慮好人選。”

“阿姐。”西陵昱想到一個人，欲言又止，“常安怎麼樣？”

此話一出，連洛無雙也看向他。

常安只是個小縣令之女，且不論德才，家世就擔不起一國之母的位置。

西陵鳶毫不意外，面不改色，嗓音沉穩：“若你有能力堵住悠悠之口護她站在你身側，可以。”

洛無雙更加意外，眉峰不由得輕挑。

他方才都做好聽西陵鳶罵人的準備了。

理智如她，竟然妄由高坐天子之位的帝王抱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真是縱容無度。

從御書房出來，冷風橫掃，風雪漫卷。

西陵鳶輕攏鶴氅，接過王興盛遞過來的傘，側頭看向跟出來的男人，“你不留下與戶部幾位一起和陛下聊聊事務？”

洛無雙眉眼清淡，“回去準備大婚。”

“也不急這一天，慶功宴你不來？”

“此戰立功的很多，不缺我一個。”說完，洛無雙意味不明望著她，“殿下送到軍營的好弟弟，有萬夫不當之勇，加官進爵少不了。”

“你說觀棋？”西陵鳶唇角上挑，認可點頭，“他確實很不錯。”

洛無雙沒說話，定定看她一息後喉間滾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冷哼，提步離去。

他沒撐傘，獨自走在大雪紛飛中，銀白落於肩頭，頎長身影平添幾分蕭瑟。

西陵鳶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撐傘朝另一個方向離去。

回到寢宮，青女抱著手爐遞過來，“殿下，御書房那邊送來很多畫，陛下特意交代，第一幅出自洛上卿之手，其餘都是溫公子所作。”

她朝裡走去，看到書案上一疊厚厚宣紙，抱著手爐坐下，從第一幅看起。

畫上是邊關黑夜，廣闊黃沙，滿天星辰，好似在眼前閃爍。

第二幅在血紅的殘陽下，萬千名軍士頭頂盾牌，火焰熾熾的背景下，好似能聽到黑色人馬的吶喊聲令大地撼動。

第三幅畫了兩軍交戰，西莫人著裝與朝陽士兵不同，臉上神情凶神惡煞，雙方都前仆後繼血濺黃沙。

第四幅主要畫將軍，顧修遠和蔣雲石老將軍為首，面容有些模糊，三兩筆帶過，身後是烏壓壓的大軍，一旁馬匹上坐著一個手拿羽扇的軍師，畫自已他倒是不吝畫筆，一眼就能認出是他溫遲本人。

還有許多.......西陵鳶一幅幅看來，到最後兩幅時臉色愈發沉重。

那是個暴雨傾注的夜，少年一人屹立雨幕中，獨自對抗烏泱泱將他包圍的黑影。

畫上之人身披黑甲，丹鳳眼凌厲，是西陵昱。

最後一幅：老將軍持劍撐地，抬頭見孤雁南飛，萬箭穿破黃沙停於空中，周身屍體滿地。

從畫上都能感覺到畫中人的悲涼。

那一戰是老將軍的最後一戰，也是朝陽此次進攻西莫最慘敗的一場戰。

他沒有見過敵軍那場特別的戰術，應對乏力，損失慘重。

有人說蔣雲石不自量力，年事已高非要逞能，一世英名盡毀。

可將士們都知道，他盡力了，竭盡所能減少死亡，最後慷慨赴死，以身殉國。

英雄，不朽。

.......

慶功宴上，熱鬧非凡，文武大臣齊聚，觥籌交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戰爭勝利的喜悅。

大家都在問，為何大功臣戰神沒來。

西陵昱隨意笑言他一路勞累，告假兩日，將此事帶過。

恭親王西陵舟姍姍來遲，如沐春風般的氣場，和誰都能侃侃而談，和主位上的西陵昱上演了一出兄友弟恭。

他從不露馬腳，政事只聊自已管轄範圍以內的事，其餘說些漂亮話帶過。

西陵鳶是唯一一個參與其中的女子，這半年多代管朝政，朝中上下都習以為常，對她沒那麼多男女偏見。

顧修遠和幾位將軍斂著性子，不想在文官面前表現得太過粗糙，極其做作的用盡畢生儒雅與他們交談，讓一旁葉三秋看得止不住笑。

他笑完，一轉頭對上西陵鳶似笑非笑的視線，一時尷尬，輕咳一聲換上更溫和些的笑，“許久未見殿下，不知身體可還好？”

行軍中已經和西陵昱混出了新的君臣情誼，對西陵鳶他當真很多年沒見，不知道該用什麼姿態回應。

總歸不再是兒時一同抓泥巴的時候了。

西陵鳶笑意更深，帶著濃重的打趣意味，慢條斯理的拉著音調，“怎麼著，本宮比你老很多？已經到問候身體康健否的地步了？”

“哪有啊。”被她一句玩笑帶過，葉三秋放鬆下來，眯著眼睛笑，“三秋都不敢看殿下這張傾城絕色的臉了，想兒時還往殿下臉上抹泥巴，現在想想真是該死。”

他這話惹來一陣發笑，顧修遠尤其，笑得格外豪邁，“我說三秋啊，你這樣說很難不讓人多想，小心我們準駙馬聽去，情敵名單上再添你一人。”

葉三秋來勁了，“哦？哥哥他的情敵名單上都有誰？”

這時，本沒往這兒聽的臣子們紛紛側目，好像準備聽什麼很有意思的事，一個比一個耳朵豎得高。

顧修遠本差點脫口而出，一轉念忍住，擺手道，“嗐，沒有誰，玩笑話，來來，喝酒啊！”

葉三秋喝完一杯酒，湊過去，小聲問，“你悄悄告訴我唄。”

顧修遠將手搭在他肩上，壓著音量滿足他的好奇心，“觀棋和溫遲以前是公主的面首。”

葉三秋驚訝瞪大眼，“當真？”

“誰忽悠你，傻不愣登和觀棋走那麼近，連這也不知道？”

“難怪.......”葉三秋大徹大悟。

可他還是願意相信洛無雙不是因為私心才一直不提拔孟觀棋，畢竟之後幾場他的確表現得更好了。

那溫遲不也很早就被提成軍師了嗎？

葉三秋想，洛書哥哥真是豁達大度，沒有因為他們是公主的面首，埋沒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