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鳶彎彎眸子，“夫人不必如此拘著，我理解您的意思。”
“公主向來通透豁達。”
一來二去聊了半晌，還沒見洛無雙回來，容笑差人再去催一遍。
西陵鳶將人攔下，“不巧了，那我改日再來吧。”
話剛落，外面就走進兩人，莫安停在不遠處。
洛無雙今日穿著黑色錦衣，墨髮高束，比往常多幾分冷感銳利，神色淡淡走到桌前坐下，自顧倒滿茶豪飲一口。
容笑無奈搖頭，起身，“公主，我去差後廚備些吃食，稍後留下用膳吧？”
“好啊，有勞夫人。”
她離開後，桌上氣氛就變得有些奇怪。
西陵鳶和洛無雙你看我我看你。
一個意味不明打量著人，另一個喝完茶就去抓她面前的點心吃。
下一秒，西陵鳶不輕不重拍他伸過來的手背，“吃，你還有臉吃。”
洛無雙一頭霧水，凝眉控訴盯她，“我忙一天了腳不沾地，又餓又渴。”
“關我何事？我還等半天了呢。”
洛無雙眉眼耷拉下來，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西陵鳶開啟她帶來的小包裡，裡面滾出來一堆......破銅爛鐵。
她把洛無雙這些日子送來的小物什全送回來了。
那隻小巧兔兒爺因力道從桌上滾下去。
西陵鳶攤手指著那堆東西，滿臉的不理解，“你送這些玩意兒是把我那當垃圾場了？”
洛無雙清清嗓子，俯身撿起那支兔兒爺拍拍沾上的灰，拿在手心把玩，一本正經啟聲，“禮輕意義重。”
西陵鳶脫口反問，“有多重？越輕越重？”
“.......”
兩人都險些沒忍住笑，太荒謬了，簡直太荒謬了！
可本來都繃著的臉，笑出來就是破功，只能各自忍著。
最後是洛無雙去拿起那支紅梅，低緩溫和道，“這個季節盛開的紅梅，我覺得很特別，所以送你一枝。”
他又一一拿起小物什擺正，“你已經見過很多稀罕珍寶了，吸引不了你的視線，這些都是我從街上看到覺得挺可愛的小東西，並非敷衍你。”
這麼一解釋，西陵鳶勉強能接受，於是又將東西裝好，“行吧，我從不拂人心意，你都這麼說了，我會帶回去的。”
她利落打包繫好結，洛無雙趁機伸手去勾她的小拇指。
西陵鳶站著，洛無雙端坐在身側，微微仰著頭看她，輕輕晃著她的手指，一雙狹長漆黑的眸中含笑溫柔，“你來同我商議婚事？”
“嗯。”西陵鳶瞥了眼他騷包的手，抽回來，坐到他對面，展開正經談話架勢。
“我們長話短說。”西陵鳶說，“第一，婚禮不用大張旗鼓，我嫌麻煩，一切從簡，至於那些繁瑣的嫁娶禮節，能省則省。”
洛無雙安靜看著她，沒說話。
“第二，你我婚後無需按照世俗夫妻那般毫無保留，我允許你有不可告人的隱衷，我也需要獨立的空間做我想做的事。”
“第三，你雖是駙馬，但也是上卿，我允許你住在宮外，我會經常出宮，見不見都可以依你。”
洛無雙面容平靜，等她說完，靜默片刻，嗓音舒緩，“沒了？”
西陵鳶點頭。
他望著那張淺笑嫣然的臉，想不通怎麼這麼漂亮的姑娘能說出這麼多氣人的話。
又不敢發脾氣，只能暗自隱忍，溫和吐出幾個字，“一條也不答應。”
他說這話時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給人感覺情緒特別穩定，並沒有起伏。
西陵鳶蹙眉，“為什麼？”
洛無雙慢悠悠喝了杯茶，強壓心頭不滿，“首先，婚禮一生只這一次，你嫌麻煩，一切由我操持就好。”
“其次，夫妻本是一體，我不會對你有所保留，你也應與我交心，可以依你所言各自有秘密，但你想做的事是養小白臉這樣的呢？我應是不應？”
“最後。”
他深吸了口氣，終究沒忍住顯出微微怒意，“西陵鳶，我們是成親！你懂成親是什麼意思嗎？分開住？你是不是有病？！”
西陵鳶嘴唇微張，眨了眨眼，“你罵我？”
“我還想掐死你。”
“是不是談不攏？”西陵鳶神色認真的反問。
“.......”洛無雙被她唬得噤聲。
“問你呢，是不是談不攏。”
洛無雙喉間微動，垂下眼放低了聲線，少了很多底氣，“再商量商量.......”
一陣風吹動院中花枝，第一次來時的濃郁桂花香似乎淡了很多，拂過二人身旁，只飄來點點幽香。
西陵鳶沉默的時候，洛無雙心中更是忐忑，更多的是落寞。
他眉目低斂著，任由風掀動自已衣襬，帶來幾分蕭瑟。
他不想退，想堅守自已的利益，在任何與人虛與委蛇的談判前他都可以巧舌如簧，面不改色。
可一想到她是不是會因此放棄這門親事，心中便如蟻啃食。
那種難受的滋味只叫人想妥協妥協再妥協。
為什麼世間感情要如此不平等？
他抬眼，眸中染了些許受傷，半晌，看著她沉重吐出口氣，“西陵鳶，你若實在不願.......”
話只說一半便沒了下言，西陵鳶微微揚眉，“嗯？”
口齒間那一句‘我們就算了’徘徊輾轉，變成低低一句，“那我再退一步。”
西陵鳶忽然低笑，帶著逗弄的語氣，“那怎麼不直接退一萬步？有沒有可能，退一萬步來說，夫妻也並非一定要住在一起的？”
洛無雙：“.......你不要太過分。”
他真的很想把這女人掐死。
西陵鳶看他當真有些傷心，心裡泛起一種不知名的情愫，琢磨著，‘嘖’了一聲，“行，婚禮你來操持，第二件事嘛，我答應你一定不會生出養小白臉這種心思，最後.......”
她指尖在桌面輕點，一下又一下，忽然想起上次西陵昱提過他的新宅。
沒注意對面男人緊抿的唇和略顯期盼的眼。
“你不是有座新宅嗎？我們住那兒去吧。”
尾音落下的一瞬間，洛無雙狠狠鬆了口氣，低下頭嚥下些許難以啟齒的哽咽，再看她時狹長雙眼似是淬了星光。
“好。”
西陵鳶淺笑，桃花眼瀲灩，似乎能看到他心裡去。
最後隨意收回視線，“若裝潢我不滿意，要重新修整。”
這些比起剛剛的都是小事，洛無雙恢復正常，矜持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