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眼睛泛淚光，小心翼翼問道：“那今晚你住哪？”

江澤根本沒想過住哪好吧，他只想著來找她，跟她講清楚。

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江澤咬了咬唇，無奈的笑了笑坦白說：“說實話，沒考慮過。”

這大過年的街上該關的都關了，他身份證出門太急也沒帶身上。

“車上躺會就成。”江澤隨意說。

雲夢看他白皙的面板下有一層淡淡的青絲，神情透出疲倦。

“你要不進我——”雲夢想著睡沙發也總比睡車上好，她的手指了指身後的那棟房子。

但轉念一想這是李國強的房子，她總還是不能一下子毫無芥蒂的把這當成家，讓江澤進來住，便頓住了。

“你邀請我去你家住啊？”江澤調挑了眉看她。

“不怕我對你做些什麼不好的事？”江澤哼笑了聲，抿了下唇看她，“這屋子我要進去的話，只剩我們兩人了。”

畢竟江澤抬頭，就看到周旁燈火通明，唯獨雲夢的家黑燈瞎火。

雲夢被他這麼一說，又羞又惱。

好似自已要讓他做些什麼似的。

“不去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江澤說。

雲夢這次是真的一溜煙跑走了，連頭也不回。

江澤發動完車，正準備走人。

“砰砰——”車玻璃一陣響，

江澤開窗，雲夢把李洋給她當鏟貓屎的獎勵——一大袋零食全都遞給了江澤。

“你餓了就吃吧。”說完，雲夢又一溜煙跑了。

跑上二樓的拉開窗戶，屋子裡的燈照得外面一陣通明。

江澤心裡泛起暖陽陽的熱意，在這個寒冬臘月裡。

——

李洋在初二的時候就回來了。

楊雪的傷原本應該在醫院裡多躺幾天，奈何她這人經不住悶，李國強便帶她先回來了，醫生囑咐要注意休息避免過度運動。

現在，四人都住屋子裡。

劉姐的假一直到初十才結束，所以，現在家裡邊的活都得他們親自幹。

還好家裡有李國強這樣大廚級別的炒菜師傅，每餐的飯菜都是他做的。

楊雪手殘了自然不用說，想幫忙李國強也不讓。

雲夢和李洋倒是懂事多，大家心照不宣的幫忙分攤家務。

不過李國強還是偏心。

雲夢拖了下地板，李國強燒心說：“給小洋乾的了，他男孩子多擔待些。”

李洋在貓砂旁逗著小花，聽這話，橫了一眼過來說：“我跟小花玩。”

李國強眉毛一緊，嚴詞正色說：“你待會再玩也可以。”

李洋擼了擼貓脖子，順著往下說:“待會再拖也可以。”

李國強的臉色好似又難看幾分，好看的劍眉就這樣擰成一團。

雲夢看這場面，怔住，腦子糾結了一下， 繼續拖地說：“這活不重，拖了咱家裡乾淨我也可以鍛鍊鍛鍊身體。”

雲夢呵呵一陣笑，想緩解三人的尷尬感。

沒想到更尷尬了。

主要是李國強和李洋的。

“男子漢不要磨磨唧唧做事。”李國強氣不打一處出，還是憋著氣說了李洋兩句。

李洋哼了一句， 抱著貓起身說：“我又不是說不幹，是她自已想幹的。”

李國強一團火在頭上冒，感覺頭髮都被拉直了，一反往日常態道：“你說話有個數，懂點禮貌......”

沒等李國強喊完，李洋氣沖沖的跨步抱著小花“怦——”一聲把門關上。

只留下李國強搖頭嘆氣，說：“難教啊，難教。”

其實她也沒想到，李國強作為泥石流界的交際草一朵，為什麼跟自已的親生兒子隔閡。

李洋下午一整天，沒出來。

李國強在飯桌做好飯後，自已起身又頓了頓，坐回坐下去了。

“小夢，”李國強抹了一把臉，雲夢眼看著眼前的紅燒肉即將流口水，“你上去叫叫小洋，看他吃不吃點東西。”

雲夢被李國強這麼一叫，猛地回過神來，喉嚨深深吞嚥一口，小嘴巴子輕快說：“這就去。”

雲夢敲開李洋的房間。

敲了三次，人都沒應。

雲夢以為玩完叫不出人來的時候，裡邊傳來一陣靜靜而冷淡，稍帶冷漠的聲音說：“自已可以開。”

雲夢暗自腹誹，她當然知道自已可以開，還不是禮貌待人，跟他打聲招呼先？

李洋扭著手上的模仿，從二階到三階、四階——估計是從進屋開始就扭到現在。

雲夢不想什麼好言相勸，充當和事佬，開口便道：“你和李爸之間是不是有誤會？”

李洋在聽到“爸”這個敏感字眼的時候，手裡的高速流暢擰出的魔方頓了一下，而後又快速的恢復原來的速度。

李洋沒說話， 但他的反應好似已經預設了。

“有就說，”雲夢看他那股鬱悶勁，又想到自已之前對楊雪的誤會，“他是你親爸。”

誰知道，李洋聽到這個更加火大。

他的雙手僵化在那，手裡的魔方不動，死了。

他抬頭，橫了雲夢一眼，冷冷的，沉沉的，眼裡泛出猩紅。

雲夢看著，嘴邊想好的什麼坦白措辭在這一刻作廢。

李洋把手上的魔方往床上一扔，同時站起身說：“他有把我當親生兒子看待嗎？”

雲夢頓了頓，她沒想到李洋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像可隨時會爆的。

“憑什麼你一來，他就什麼都向著你們母女兩了。”李洋幾乎是嘶吼的喊出這句話，“我看他......他就是不想要我，就像我媽一樣。”

雲夢聽著他跌宕起伏的怒氣聲，腦子在乒鈴乓啷的一陣響，她始終想不出一句可以合適的話，最後到了嘴邊只剩句：

“咱爸人很好，不僅是對我們母女倆，他對劉大姐不也是一樣好，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雲夢說。

“用不著你說！\"李洋幾乎是脫口而出的接下這句話。

雲夢感覺現在誰跟他講話，他就要拿話扎一下別人才樂意。

“你別往心裡去了，我掃地是因為我覺得要打掃，不是做給誰看。”

雲夢想自已真把這當成家了，

“李爸叫你打掃多半是覺得我剛來就做事不合適所以才叫你這個親兒子的。李爸他一個人幹不了這麼多，在劉大姐回來之前，我們分配乾點活？”

李洋眼珠子直愣愣看著她一字一句的吐出，木了木，眼神晦澀不明，倒不是那股冷沉樣，倒多了幾分驚訝，猶疑和肯定。

“行。”李洋輕微地點點頭。

“那我晾衣服鏟貓屎，你洗碗拖地，可以麼？”雲夢試探問。

李洋“嗯”了聲。

“你餓了嗎？”雲夢想起自已上來的任務。

李洋癟了癟嘴，低垂下頭說：“還行。”

雲夢想他智商再高，終究也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年。

硬著頭皮也要逞強。

“那下去吃飯，今天有紅燒肉。”雲夢哈哈一下笑，看破李洋餓的枯萎的模樣。

下來，四人一桌。

李國強心裡頭準備千百場的開場白都沒派上用場，李洋跟著雲夢下來。

自自然然喊了聲：“爸，”

目光又轉向旁桌的手纏著繃帶的楊雪說：“楊阿姨好。”

兩個大人愣了會，反應過來，嗯的點點頭。

楊雪哼了聲，嘴角微上揚。

這是李洋第一次跟她正式打招呼呢。

“吃飯吃飯。”李國強招呼著，心裡開了朵小花。

飯後，李國強起身準備收拾碗筷的時候，李洋目光跟隨李國強的手遊走了會說：“我待會洗，你別動了。”

李國強直著眼看他，眼裡突然閃光，欣慰啊。

李洋說著頭又快速的低下來去嚼嘴裡那塊已經化成碎末的紅燒肉，他真是受不了李國強這種“感化上帝”的表情。

早知道不答應繼姐了。

說完，他把嘴裡的飯一口扒進嘴裡。

剛才就他最餓，吃得也最多。

大家的碗都擺在面前了。他一股腦的搶過李國強手裡的碗筷，利落的疊好碗和筷子，一溜煙跑向廚房。

李國強還沉浸在“兒子長大懂事”的喜悅和欣慰中，嘴角止不住的揚起。

楊雪用隻手沒受過傷的手拍拍他的肩，取笑道：“傻樂了。”

家裡的氛圍好點。

直到開學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