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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0章 三仙柱下星羅爭

午後時分,雲濤翻湧,群峰與浮空島嶼於浩渺雲海間時隱時現,宛如仙家畫卷。

兩儀觀法壇之上,羅封正與衛滄東低聲交談,忽有所感,抬首凝望。

不止是他二人,那宋姓道姑等也紛紛起身。

只見前方雲氣微瀾,一名元嬰修士駕遁光而至,於數里外停駐雲頭,遙遙稽首,聲音清晰傳來:“前方可是兩儀觀羅觀主當面?我家陶觀主有請,邀羅觀主移步極天,一敘舊誼。”

羅封聞言,並未即刻回應,而是先側首,目光探詢地望向身後靜立的齊雲素。

待得齊雲素微微頷首,他方朗聲一笑,聲震雲霄:“陶道友還是這般講究排場,也罷,羅某便去聽聽,他此番又能拿出何等說辭!”

他隨即向衛滄東及宋姓道姑等人吩咐道:“爾等留守法壇,勿要擅動,我去去便回。”

言罷,周身青黃二色遁光暴漲,化作一道長虹,直貫九天,瞬息沒入那罡風凜冽的極高蒼穹。

甫登極天,罡風獵獵。

羅封舉目望去,只見陶峰變已先一步抵達,孑然一身,靜候於此。

羅封按下遁光,面上帶笑,拱手道:“陶觀主,一別十餘載,風采依舊,卻不知……心意可有轉圜?”

陶峰變神情平淡如水,無波無瀾:“勝負未分,塵埃未定,羅觀主此言,未免言之過早。”

羅封聞言,呵呵一笑,也不糾纏,話鋒直轉正題:“既非為轉念,陶觀主邀我至此極天,總不至於是為賞雲觀景、追憶往昔吧?不知有何見教?”

陶峰變目光掃過三仙谷中懸浮的數十座飛島群峰以及環繞的核心三山,最終定格在東峰法壇之上。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羅觀主,貴我兩觀為這三仙谷歸屬,已纏鬥數百寒暑,徒耗底蘊,實非幸事。”

“今日,既為最後一次福儀論道,雙方齊聚於此,以道行高下論定歸屬,何不……再立一個更契合此間天地、更分明決斷的規矩?”

“哦?”羅封神色不變,朗聲回道:“陶觀主有何高見?羅某願聞其詳。”

陶峰變的聲音沉穩而有力,迴盪在山谷之間,引得雙方所有修士側耳傾聽:

“高見不敢當,不過,此地乃我先祖洞天顯化之所,這三座主峰,便是洞天核心道韻所凝之‘三仙柱’!”

“而周圍這七七四十九座浮空飛島以及山峰,則是洞天外圍元氣節點與我等法力禁制共同構築的‘星羅棋位’,它們本身,便是洞天與道統傳承的一部分。”

他頓了頓,環視己方眾人,也看向對面,繼續道:“與其空泛鬥法,論個輸贏名頭,不若以這‘三仙柱’與‘星羅棋位’為注,每鬥一場,勝者即得一島或一峰之歸屬權。”

“最終,以所控‘星羅位’之多寡,定‘三仙柱’之歸屬,若一方盡得四十九星羅位,則三仙柱自然盡歸其所有,再無爭議!”

此言一出,東西兩峰一片譁然。

福生觀眾人中,除了早就知道此訊息的嚴傅二人,其餘人大多精神一振,這規則將虛無縹緲的“勝負”轉化成了實實在在的“地盤”爭奪,目標明確,直觀可見。

若能步步蠶食飛島,最終逼向核心三峰,氣勢上便佔了上風。

且看傅大年眼中精光爆射,顯然極為贊同這種“寸土必爭”的方式。

而反觀兩儀觀眾人則略顯驚疑。

陶峰變主動提出以洞天核心為注,魄力驚人,但也透著一股不尋常的自信。

衛滄東眉頭微蹙,宋姓道姑低聲與旁邊人議論,乃至於齊雲素都眼神微動,顯然在快速權衡利弊。

羅封沉吟片刻,自覺此法倒也不是不行,最後一次福儀論道,劃分的如此細緻,其實對他兩儀觀也有好處。

只是他唯恐其中還有自己沒能看到的一面,便揚聲問道:“陶觀主此法頗有新意,只是……具體細則如何?勝負如何判定?所控之島峰又如何交割?”

陶峰變顯然早有腹稿,不疾不徐道:“鬥法不拘一格,可單人對決,亦可多人演法。”

“屆時便由雙方輪流指定鬥法形式及出場人選,或由雙方協商一致,但每一場鬥法,必須明確對應某一座‘星羅位’或某一座‘三仙柱’為彩頭。”

“直至一方認輸、喪失戰力、或者被擊出特定鬥法區域,皆可裁定勝負。”

“而待勝負立判後,勝方即擁有‘彩頭’的控制權,敗方人員須立即撤出該區域,不得再飛遁其間,好比那落定棋子,不得改悔……”

陶峰變說完,目光炯炯地看向羅封:“羅觀主,此規則,可還入得法眼?可願以此‘奪星定鼎’之法,徹底了結這數百年紛爭?”

西峰之上,許榕眸光閃爍,不由低聲讚道:“陶觀主此計甚妙,奪島如拔釘,步步為營……”

郭子喆亦是眼神深邃,看著那些星羅棋佈的飛島,若有所思。

陳沐則饒有興致地看著對面的反應,這規則確實比單純的擂臺鬥法有趣得多,也更考驗戰略眼光。

東峰法壇陷入短暫沉寂,齊雲素閉目片刻,似乎在推演規則下的種種可能。

衛滄東靠近低語:“師叔,此規則看似公平,但陶峰變必有後手,他提出以飛島群峰為緩衝,初期爭奪焦點分散,恐是欲借地利或某種陣法之便。”

“而我方在實力和地利熟悉度上應有優勢,但對方人多且氣運正盛…”

齊雲素緩緩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他並未直接回答衛滄東,而是傳音向羅封道:“告訴陶觀主,規則大體可行。”

“不過,需增補兩點,其一,每一場鬥法所對應的‘彩頭’,須在開戰前由雙方共同確認並公示,不得臨時更改。其二,為防止無休止的拖延,需限定總鬥法場次上限,或設定時限。”

羅封立刻將齊雲素的意見傳達過去。

陶峰變聞言,與傅大年、嚴容牧快速交換眼神,嘴角掠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笑意:“可!彩頭提前公示,理所當然,至於時限……”

他略一沉吟,“不若以十日為限,十日之內,能鬥多少場,便鬥多少場,十日之後,以雙方所控‘星羅位’定輸贏,如何?”

“善!”

齊雲素的聲音終於直接傳來,雖只一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他同意了規則和時限。

規則既定,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瞬間瀰漫整個三仙谷。

七七四十九座浮空飛島以及群峰,三座巍峨仙山,在雙方修士眼中,已不再是單純的風景,而是一個個等待鮮血與法力去染指、去爭奪的戰略要地!每一座島嶼山峰,都可能是勝利的基石,也可能是失敗的起點。

空氣一時彷彿凝固,只剩下山風穿過峰谷的低嘯,以及無數道交織著戰意、警惕與算計的目光。

極天之上,兩人既已言妥,也無心思在此再多談,約定鬥法之期後,各自致了別禮,就往自家陣中折返。

傅大年似是按捺不住,朝著飛下的陶峰變低吼道:“師兄,第一島,讓我去拔個頭籌,定要挫其銳氣!”

陶峰變卻抬手製止,目光掃過那些看似雜亂無章懸浮的飛島,最終定格在靠近己方西峰邊緣、一座形似臥牛、靈氣相對稀薄的島嶼上。

“不急,首戰勝負關乎士氣,但更要緊的是……落子。”

他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算計,聲音低沉卻清晰。傅大年頓了一頓,似是想到了之前三人商議之事,於是不再多言。

倒是許榕等助陣之人不明其中詳情,見陶峰變如此選擇,不由看向那座臥牛島嶼,心下隱有猜測。

那些看似不起眼的飛島群峰,其位置分佈,分明暗含某種陣法格局。

陶峰變之意,或是要以主動捨棄幾座“無關緊要”的飛島為代價,誘敵深入,亦或者…暗中佈局一個更大的陷阱。

“只是……連我等都能看出此意,待幾陣過後,兩儀觀又豈會看不出?”

眾人一時有些不解,可主家既已決定,他們也不願再多行生事。

一時之間,眾人不再多想,目光如鷹隼般投向對面東峰,等待著對方選出第一座要爭奪的飛島,以及…那即將打響的第一聲戰鼓。

論道奪鼎之戰,在一種詭異而充滿算計的氛圍中,正式拉開了序幕,星羅棋局已布,只待鮮血落子……

東峰法壇之上,羅封得了齊雲素示意,坐定高臺,環顧左右道:“前幾陣至關緊要,一可探明福生觀底細,二可提振我方士氣,是以出戰人選,不可不慎……”

他目光巡睃:“誰人願打頭陣?”

衛滄東本欲請纓,然身形方動,卻見一位黑髮銀袍、揹負寬闊大劍的中年修士已越眾而出,遂按下腳步。

那中年修士上前稽首一禮,沉聲道:“在下願往。”

“好!”

羅封眸中精光一閃:“崔道友肯出手,再好不過,本觀主允了!”

中年修士再施一禮,旋即駕風而起,落至兩陣之間,揚聲喝道:“貧道崔東白,看中了貴觀座下山頭,哪位道友前來賜教?”

傅大年見兩儀觀已然叫陣,凝目細觀來人,低聲道:“此人名號我略有耳聞,乃桓州人士,昔年我曾赴他處拜山相邀,卻撲了個空,不想竟被兩儀觀請了去。”

他目光微轉:“師兄,崔東白雖未臻至問道中境,然傳言實力不俗,此陣該遣何人應對為好?”

陶峰變略一沉吟,並未急於作答,轉而看向陳沐道:“陳道友意下如何?”

雖則齊雲素尚未出手糾纏,但既已將排程之權託付陳沐,徵詢其意亦是應有之義。

陳沐卻並未自專,他深知該發聲時自當發聲,然此刻不過伊始,陶峰變等人尚在主持,自己又何必急於顯山露水?

“陶觀主自決便是。”

陶峰變聞言頷首,與兩位師弟低聲商議片刻,很快點出一人。

此人並非重要人物,顯然是他們吃不準崔東白深淺,遣出試探的。

而這名問道修士也是謹慎,上去報了名姓之後,並不搶攻,而是退開幾步,周身寶光流轉,層層迭迭。

手中的傘狀靈寶更是嗡鳴一聲,傘面張開,化作一道凝實厚重的光幕護在身前,整個人如同縮排了龜殼,只求穩守,再圖反擊。

崔東白見狀,眼神銳利如鷹,不見絲毫急躁。

他並未立刻拔劍,只是右手緩緩抬起,虛按在背後那寬闊如門板的劍柄之上。

霎時間,一股無形的壓力以他為中心瀰漫開來。

周遭的空氣彷彿變得粘稠沉重,連下方山谷蒸騰的雲霧都為之一滯,那並非磅礴的法力威壓,而是純粹、凝聚到極致的……劍意!劍意如同山嶽將傾,深海暗湧,引而不發,卻已讓持傘修士心神劇震,感覺那柄闊劍隨時會化作開天闢地的巨斧劈落。

“咄!”

持傘修士不敢再等,低喝一聲,率先催動法力,傘骨處激射出數十道凝練如針的玄光,撕裂凝固的空氣,尖嘯著刺向崔東白周身要害。

此擊不求建功,只求干擾其蓄勢。

崔東白冷笑一聲,就在玄光及體前的剎那,他動了。

動作並不快,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無可阻擋的決絕!

“鏘——!”

一聲清越悠長、穿金裂石的劍鳴響徹雲霄!

那柄寬闊得驚人的巨劍終於出鞘,劍身並非寒光四射,反而呈現一種古樸沉凝的暗金色澤,劍刃厚重無鋒,卻帶著一股劈山斷嶽的恐怖威勢。

崔東白雙手持劍,一步踏前,沒有繁複的劍招,只有最直接、最霸道的一記豎劈!“破!”

暗金色的劍光驟然暴漲,化作一道匹練般的巨刃,裹挾著斬斷虛空的意志,悍然劈落。

嗤啦——!那數十道凌厲的玄光,甫一接觸這道凝練到極致的暗金劍罡,便如同冰雪遇沸油,瞬間消融潰散。

劍罡去勢不減,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狠狠斬在玄元寶傘撐起的光幕之上。

“嗡!”

厚實的光幕劇烈震盪,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x僅僅僵持了不到一息,光幕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在持傘修士駭然的目光中,轟然炸裂開來,無數光屑四散飛濺。

劍罡餘威雖被寶傘本體勉強擋住,但那沛然莫御的巨力,卻如同無形巨錘,透過寶傘狠狠砸在持傘修士胸口。

“噗!”

持傘修士如遭雷噬,臉色瞬間慘白,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這股巨力狠狠砸飛,護身寶光明滅不定,連人帶傘倒飛出去數百丈,才勉強穩住身形,氣息萎靡,顯然已受了不輕的內傷。

崔東白並未追擊,暗金巨劍早已歸鞘,彷彿從未拔出過。

他依舊站在原地,氣息平穩,甚至連衣角都未曾拂動。

他對著勉強懸停、驚魂未定的持傘修士,以及西峰福生觀方向,平靜地拱了拱手:

“承讓。”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從崔東白拔劍到結束,不過兩三息功夫。

福生觀眾人臉上的凝重尚未來得及褪去,己方派出的試探者已然落敗,且敗得如此乾淨利落,毫無懸念!西峰法壇上,陶峰變、傅大年、嚴容牧三人面色微沉。

傅大年更是低罵一聲:“好霸道的劍修!”

這崔東白的實力,遠超他們預估,那柄闊劍的威能,更是令人心驚。

首戰告負,雖在意料之中是試探,但對方展現的強勢,還是給福生觀眾人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