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母后卻不知道,即使她嫁出中都,已為人婦了,又怎麼樣呢?
那陳留謝氏,面上光輝磊落,號稱千年世家。
但當外寇垂涎女眷之美色時,卻是迫不及待地要把她獻出去保平安呢!
更不用說一手把她引出去的謝長公子了!
即使她是嫡公主,他是母后千挑萬選找的駙馬又怎麼樣?
空有名號和美貌,沒有武力的守護,依舊只能受制於人手,任人宰割!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無論風霜雨雪,還是日曬雨淋,一直守在她墓前的孤寂落寞高大身影,不禁心底一慟。
他叫赫連弈坤。
最後的最後,他把自己的名字刻到了她的墓碑上,才肯閉上眼睛。
前世的他守了她一生。
也不知道,現在的他,是不是就在北崇關?
前世從他的絮絮話語中,她已經知道了他過往的很多事情。
要不是時機不適宜,她,還真的想看一看現在的他是怎麼一副模樣。
但,還是算了吧。
前世的她已經誤了他一生。
從絡繹不絕來找他出山計程車兵話語之中,她聽得出來,他天賦卓絕,原本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打拼出一番天地。
卻因為自己,自封於一座孤墓之前,了卻餘生。
他們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識。
就這樣吧。
蕭輕顏強忍住自己莫名一陣絞痛的心底,把一張芙蓉臉,緊緊地依賴向許皇后。
“我兒這是怎麼了?”
許皇后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女兒如稚子般的依戀了。
她以為女兒是被太子妃的算計嚇到了。
一邊心疼一邊銀牙暗咬,下決心一定要讓太子妃徹底吃到教訓。
“莫慌莫慌!母后就是再怎麼不中用,也一定會為我的顏兒做好足夠的準備!”
她溫柔地晃了晃女兒馨香柔軟的身子。
“你只管安安心心地過活,不用理會那些腌臢。”
聽到母后這般用心良苦的慈母之心,蕭輕顏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為了讓母后放心,她使勁吸了吸鼻子,含淚笑道:
“母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讓你不用操心那麼多。”
“至於皇兄,我成親以後多生一個兒子,過繼給皇兄,自然能讓皇兄香火不斷!”
許皇后即使心底壓著再多的心事,此刻也不禁笑了出來。
“真是孩子氣的傻話!”
“你雖然是你皇兄唯一嫡親嫡親的妹妹,但以後畢竟是要嫁出去的。你生的兒子,哪能過繼給你兄長呢?”
“即使你母后我同意,朝中的大臣貴勳,和皇室宗親們,也不會答應的啊!”
蕭輕顏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她仰起頭,一臉認真地說:“母后,你相不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面對未及笄女兒這一番稚氣未脫的話,許皇后嘴上只是哄道:
“好好好,母后相信你!”
心底卻暗自發愁著,女兒如此天真爛漫,又生的這般絕麗模樣。
即使是自己生出來的,從小到大看慣了,也禁不住有時候走神。
自己要找怎麼樣的夫家,才能既讓她繼續開心,又能夠護得住她的一生平安?
“對了,母后!”
蕭輕顏突然想起了什麼,輕聲懇求道:
“女兒這一年不得再動琵琶分毫。為了多長几分本領,母后可不可以把身邊的夏堇姑姑給我?”
“等女兒學得了夏堇姑姑身上的幾分本事,以後父皇和母后的湯水膳食,都由女兒包了!”
蕭輕顏也是在前世之時,無意之間知道,母后身邊的夏堇姑姑,在流落出宮廷以後,竟然顯示出了高超的藥膳手藝。
即使是在陷入戰火的東濮國,也因一手藥膳,善於調理病體,拯救了不少百姓。
可惜在顯露鋒芒以後,就被惡名昭著的程寧侯家裡人暴斂過去。
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許皇后沒想到女兒居然有這般想法。
她眉角一揚:“你打小起,就是錦衣玉食,一雙玉手不沾陽春水的。現在竟然還想進廚房?”
“能搞得定嗎?”
“我兒素有琵琶神女的稱號,‘一曲可叫萬人傾’。你的手是撥慣了弦的,進了膳房,該糟蹋掉母后多少東西啊!”
蕭輕顏故作生氣:“母后!你怎麼這麼不相信女兒?!難道你連這點東西都捨不得呀?”
許皇后緊抿了好一段時間的嘴角,終於鬆開來,往上勾了勾。
“罷了!既然你想要夏堇,那就給你吧!”
“夏堇雖不打眼,但一手羹湯卻是做得分外順口。顏兒若是感興趣,也是可以學一學,在旁邊看看就好,不要被油煙燻著,傷了自個兒。”
蕭輕顏知道,因為在重重深宮之中,“藥”是格外讓人看重忌諱的。
夏堇姑姑雖說深得家傳,做得一手好藥膳,但在皇室面前,卻從來不敢顯山露水做出來。
就生怕被人利用或者算計去害人。
若是如此,即使她有幾條命,也不夠賠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的一手藥膳,從來不被宮中人得知。
只是奈何後來生存所逼,才得以顯露出來。
“派人叫夏堇過來見過公主。”許皇后順口吩咐道。
“是!”
許皇后最親近的秋嬤嬤,轉身就喚人去喊夏堇過來。
“夏堇姑姑。”
等夏堇見過禮以後,蕭輕顏親切地喚道。
“奴婢不敢!”
夏堇莫名其妙就被從廚房中叫過來,見皇上皇后最寵愛的汝寧公主對自己這般模樣,她惶恐極了。
蕭輕顏知道過猶不及,她朝夏堇笑了笑,轉頭又對許皇后說:
“母后,等顏兒學到了夏堇姑姑身上的幾分本事,您可要賞臉!”
許皇后寵溺地應道:“好好好!只要你乖乖養好了身體,就算你烹飪得再難吃,母后也一定都吃下去!”
“女兒哪有那麼笨?才不會!”蕭輕顏故作生氣。
許皇后看嬌嬌女兒終於脫離病容的活潑有朝氣樣子,終於放下一顆心,有些寬心地笑了。
蕭輕顏也偷偷鬆了一口氣。
因為太子皇兄的斃逝,自己母后已經哀痛心傷了好幾天。
再這樣下去,她前世的心悸之疾又會不可避免地形成了。
現下可算是稍微展顏了。
自己可得多讓母后鬆鬆心神,再佐以藥膳輔助,心悸之疾應該就不會出現了吧?
一對母女,兩樣心思。
但一樣的,卻是對對方的關心和牽掛。
只剩下站在廳中的夏堇,一臉的茫然不解。
她在皇后的坤寧宮小膳房裡,也只是負責製作皇后娘娘偶爾想吃的湯水羹食而已。
平時也不見得特別喜歡她的手藝,皇后娘娘今日為何,唯獨點了她,去做最得寵的汝寧公主的膳食師傅?
夏堇忍不住自己的疑惑,小心地抬頭,看向皇后鍾愛的汝寧公主說話的方向。
一觸及那張令青蓮減色,西子都羞容的玉顏,她不出意外的,立時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