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呼延謨將老單于原本留在王帳鎮守的,最忠心於他的最後五千餘將士們,都混在自已的心腹部族之中,裹挾而來。
臨走之前,他生怕自已的母妃猶不明白局勢,還特意避開旁人的耳目,直接暗示了一番。
“謨兒,你已是大胡國除了單于之外,地位最高的人了。你真的要......?”
右賢王之母,歇坤娜面對未知的風險,還有些猶豫。
呼延謨卻握緊了拳頭質問道:
“母妃!難道你跟呼延祚臺同床共枕了二十年,就已經把我父親拋之腦後了嗎?!”
他的眼珠變得猩紅一片:“若不是他心狠手辣,將我父親提前下手殺了,我又豈需隱忍奉承他這幾十年?”
歇坤娜有些驚愣住了,喃喃道:“我以為...我以為你還小,早已把你父親給忘了......”
呼延謨卻露出與往日的粗狂豪放不一樣的神色來,陰狠地說道:
“殺父之仇,我一日都不曾忘卻!您以為我不知道?那呼延祚臺,為了收攏我父原本的部族之心,又有母親的部族勢力在前,這才故意將我抬到右賢王這一位置,私底下卻忌憚防範我甚嚴!就連您,他又何曾真心寵愛過?
要不然,我怎麼會被他空置這許久?論兵權上,我連豆盧莫爾,他的這個私生子都不如!”
他發狠直道:“母親,現在您選只能一個!
要麼,您就等著他砍了我的頭帶回來,您斷子絕孫;要麼,您就幫我將這些人帶進王帳裡去,將呼延祚臺剩下來的那些兒女心腹們,統統除掉!”
歇坤娜聽到這裡,又哪裡沒有明白過來兒子的野心?
但眼前這個兒子,是她唯一僅剩的兒子了。
只要她答應了幫他,那以後大胡國最尊貴的閼氏王太后身份,就要落到她的頭上!
而單于,這幾年來,連見都沒見過她幾次。又何來的夫妻之情?
思及於此,歇坤娜的呼吸,越發的急促起來。
“好,母妃幫你!”歇坤娜一咬牙說道:“你的人呢?讓他們跟我走!”
呼延謨這才滿意地露出一抹微笑,他就知道,他身為他父王的兒子,離單于之位,不過是要多費幾番功夫而已!
但等遇到了左谷蠡王,情勢卻驀地出現了變化。
“你!呼延謨?!”
豆盧莫爾一見到呼延謨統領著赫赫揚揚幾萬大軍,裡面既有呼延謨的部下,又看到了自已眼熟的那些人,頓時眼前一黑。
他疾言厲色地指著呼延謨斥道:
“你這個蠢材!我只是讓你動向來打草谷的那一萬兵馬,為何你將鎮守王庭的所有精銳都全帶出來了?
若是此時敵國趁著我大胡國王庭空虛,一舉派人佔據了去。待單于回來,呼延謨,你就是大胡國最大的罪人!”
呼延謨卻似笑非笑:“何必這樣說呢?左谷蠡王。”
“說你是左谷蠡王,只是抬舉了你。論身份,你只是一個低賤的私生子;論現在的兵權,你現在更只是一個光桿司令而已。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這個右賢王面前大放厥詞?”
說著,他就輕蔑地在豆盧莫爾的身前揮了個鞭子。
“你!”豆盧莫爾氣結。
但眼下死忠於他的心腹,早已死傷不知多少。
他確實沒有了足夠的勢力,去跟眼下兵強馬壯的呼延謨抗衡。
因此,豆盧莫爾氣得手抖了半天,還是沒有任何辦法。
“哈哈哈哈!”
呼延謨得意於看到,眼前的仇人之子無能為力的樣子,笑著撞開他,迎上前去。
“閼氏,我來了!”
呼延謨勉強收起幾分得色,詢問道:
“近來有無收攏到跟隨單于出行的人?單于到底是如何被埋伏的?現在身在何方?”
蕭輕顏露出一抹悲色:
“右賢王來了就好!我也是中途聽下人傳來的訊息,中途從東濮返回來。倖免於難逃脫回來的那些士卒,都被左谷蠡王收攏著。
“我是一婦道人家,只關心單于的下落。但左谷蠡王主事,任我如何打聽,他也未跟我言明。
“眼下敵人勢力不明,我們又不在自已熟悉的地盤上,我真是日夜心驚膽戰,不得安眠!
“現在右賢王來了就好了!總算有足夠的人手去打探單于的下落,保我們安全了!”
這樣一汪清淚盈滿美目,又滿是依賴地看著他的美人,饒是粗獷如呼延謨,也忍不住得意起來了。
“閼氏放心!有我呼延謨在,肯定能保你安危,將那不知死活的神秘兵馬,全給弄死!”
呼延謨絕口不提救援老單于之事,轉而問起侍衛長這一段時日以來,打聽到的所有事情。
“這呼延謨可真狡猾!”當夜,紅袖忍不住脫口說道。
秋嬤嬤卻只是默默一笑,然後問道:“殿下,已經通好信了。您是,真不按首領說的,先行撤退?”
蕭輕顏慢條斯理地脫下手腕上的九轉玲瓏鐲,脆言說道:
“我才不去!真要是這時候走了,那我好不容易在草原上打下的基礎怎麼辦?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我這幾年的心血?”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咬牙切齒隱忍的聲音響了起來:
“浪費心血?殿下,那您是打算讓我們蒼龍軍,白白佔著個東濮的城,和大片草場,空等著您這個胡國大閼氏,什麼時候來嗎?”
秋嬤嬤和紅袖猛地大吃一驚,差點沒嚇得喊出聲來!
若不是蕭輕顏及時給了個示意,她們就要喊出口,叫門口自已的守衛們進來護住殿下了!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待下人都退出去以後,蕭輕顏美目流轉,嘴角情不自禁就上揚了起來。
赫連羿坤貪婪而又痴痴地,看著眼前灼灼如朝華的殿下:
“我若是不來,殿下就不會想起我,是不是?!”
蕭輕顏羞怒似的將帕子往他那邊一甩:“你胡說些什麼!”
赫連羿坤眼睛不捨得離開她一秒鐘,只覺得光是看到了她,自已一直空蕩蕩的心,都似乎溫暖了起來。
但他腦中一想起剛剛覷見的那一幕,就瞬間咬牙切齒了起來:
“什麼叫‘右賢王來了就好了’,你就可以安心了?
又什麼叫‘總算有足夠的人手去打探單于的下落,保我們安全了’?!”
一回想起剛剛那一幕,赫連羿坤連吐出這些字的齒縫之間,都彷彿蘊滿了酸澀惱恨之意!
“殿下,難道我還比不上那個草原蠻子?讓你不得心安?”
說到這裡,赫連羿坤辛澀的胸膛,鼓脹得彷彿要炸開了鍋似的,幾乎只要一個呼吸,就要爆出來了。
此時,眼前這個嬌人兒,卻出乎意料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赫連羿坤貪看著這張好不容易見到面的臉孔,又是氣怒,又是無力。
蕭輕顏卻笑吟吟地瞧著他,眨了眨黑濃秀麗的,幾乎要刷到他心裡去的長睫,並不開口,卻突然,猛地踮腳朝他迎了上去。
“你下來一點呀!”她嬌赧地斥道。
“什麼?”他猶自呆呆地回。
“真是個呆子!”
蕭輕顏一氣之下,揪住他的肩膀處衣袖,驀地往下一拽,摸索著迎了上去。
他的心窩,頓時迸射出了一片燦爛的火花。
“嗚哇!停,停!”
這個毫無經驗,更沒有分寸的男人,一通胡亂的接過主導以後,蕭輕顏再也忍不住了,忙拼命地轉開了腦袋。
“你這大壞人,就是不懂憐香惜玉,哼!”
赫連羿坤貪心地兀自盯著那一片殷紅得幾欲滴血的唇邊瞧,嘴角卻已勾了起來:
“屬下確實不懂,亟需殿下的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