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塔神情不由黯然地低下了頭:
“我們是隸屬在烏吉婭閼氏部落下的牧民,一生任何事情都得聽候主人的發落。
我阿大雖然有用,但並不是主人們急需的人才,又不會爭寵出頭,討上面的喜歡。
因此,在一次被狼群襲擊過後,阿大為保護我們受了傷,不久就因沒有醫藥過世了。
我阿孃思念成疾,又向來身體虛弱,過了一段時間,就跟著我阿大去了。”
說到這裡,他眼眶泛淚,緊緊地捏起拳頭來:
“大閼氏,我知道是您救了我,我肯定會報恩的!但是我爹孃臨終之前,囑託我一定要好好看顧好妹妹。
我妹妹眼看著就可以好起來下床走路了,卻沒想到突遭橫禍,被左谷蠡王糟蹋虐殺而死!
求您把我送至離左谷蠡王最近的地方,我一定要找機會報仇!”
見眼前絕美的仙子平靜的樣子,他急急地保證道:
“我以去世的阿大和阿孃的名譽發誓,我絕不會連累你!”
蕭輕顏搖了搖頭,看著他,沉吟了片刻,才偏過頭去問道:
“說起來,赫連現在已經到哪裡了?”
蒼麒低聲回道:“殿下,已經佔據明周城了。”
“哦?這麼快?”蕭輕顏意外地挑起眉,然後又笑了笑:
“那我就再送他一份大禮,以助他一臂之力吧!”
說完,她轉向耶塔:
“我可以答應幫你復仇。”
但還不待耶塔驚喜道謝,她就繼續說道:
“但你不能留在王帳這邊了。”
耶塔剛露出情急的神色,要跟她說些什麼:“可是......”
蕭輕顏卻不容置疑地伸手揮動了一下:“你聽我說,你留在王帳也是身單力薄。我來到草原的時間不久,沒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幫到你。
況且,你的妹妹被左谷蠡王糟蹋致死,這件事情想必不少人知道。左谷蠡王位高權重,座下也有不少鷹爪會為他消除後顧之憂。萬一哪天被他們發現你的存在,你哪裡會還有命在?”
“我並不在乎......”
耶塔還沒說完,又被蕭輕顏搖頭制止住了:
“罪該萬死的殺人兇手都沒有去死,你為什麼要平白搭上自已的性命呢?
若是你在地下見到了自已的爹孃和妹妹,豈不是愧對他們?
你最應該做的是,潛伏下來,養精蓄銳壯大自已的力量。
等到時機成熟的那一天,直接一擊即中,將那個真兇送去他該去的地方!”
耶塔心中一動:“我真的可以?”
只見眼前的仙子點了點頭:“你若是聽從我的安排,自然不會讓你等待太久。”
耶塔沉默了片刻,才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我一切都聽大閼氏的!”
蕭輕顏滿意地笑了笑,站起身來吩咐蒼麒:
“蒼麒,等耶塔身體徹底康復以後,你就將他送去赫連那裡,聽從赫連的安排。”
蒼麒隱約明白主子的意圖所在,鄭重地應是。
當蕭輕顏就要轉身離去的時候,耶塔卻猶猶豫豫地叫住了她:
“那個...大閼氏!”
蕭輕顏奇怪地扭頭看過來,耶塔咬了咬牙,還是說出來:
“剛才那位姐姐,她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請您寬恕她,好嗎?”
蕭輕顏意外地打量了他一下,這才說道:“我當然不會重罰她。只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等她到了時間,自然會重回我的身邊。”
耶塔這才放心地笑了笑。
見這位宛若天人的大閼氏還在看著他,他這才窘迫地漲紅了臉,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子:
“我只是...只是覺得,她有些像我阿孃,我想我阿孃了......”
蕭輕顏不由得莞爾一笑:“你放心,我向來不會刻意苛待身邊的人。既然她跟你有緣分,那在你沒有出發之前,就罰她,加倍地照顧好你吧!”
耶塔聽了,既是無法否認的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起來:
“這...這會不會讓那個姐姐......”
蕭輕顏撲哧一聲,愉悅地吩咐身後的秋嬤嬤:“
那就這樣定了!嬤嬤,就由你安排此事吧!”
站在最後面的紅袖和綠綺,不由默契地相視一笑。
“紅袖姐姐,這下青黛丫頭聽到,肯定要又失望一段時間了!”
“誰說不是?不過,是要讓青黛壓壓她的性子。省得她以後還是言語無忌!”
紅袖在自公主和嬤嬤特意指出自已的缺點以後,就格外地收斂言行舉止,只有在自家殿下面前,才敢展露出自已真實的活潑性子。
就生怕給公主帶來麻煩。
因此,她一看到青黛也有這樣的苗頭,哪裡敢不立刻跟秋嬤嬤反饋?
要知道,在這個陌生的匈奴草原王庭之中,只有他們自已帶來的人,才能真正信得過!
但他們帶來的人也只有幾千來個,在草原上可經不起任何損耗,又哪裡敢讓自已內部的人出什麼紕漏呢?
因此,只要見到自已人有任何不當之處,他們這些殿下最親近的下人,都立刻報備上去,並及時掐掉這些火苗苗!
紅袖和綠綺的一些小動作,蕭輕顏自然當作沒看到。
“嬤嬤,你說,明周城那邊得了耶塔的助力,需要多久才能與胡人這邊抗衡?”
蕭輕顏自言自語地問道,隨即又立刻說道:
“不!我們不應該坐等赫連那邊。若是隻等著那邊的發展,那萬一這邊出了任何的變故,我們也只能成為別人砧板上的魚兒,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了!”
秋嬤嬤見自家殿下如此清醒,不禁欣慰地笑了:
“殿下胸中有丘壑,奴婢真為殿下高興!”
蕭輕顏淡淡地嘆了一口氣:“只是勞累了你們和夏堇,為了我不停地奔波折騰。
那老單于,雖然眼光毒辣,但到底是老了,坐在那個位置的時間太長了。下面這些狼崽子,都等不及要蠢蠢欲動了。”
秋嬤嬤一笑:“這不正是殿下的機會?”
蕭輕顏紅唇一勾,卻不再說話了。
有些事情,她可以做,卻不能說出來。
不過,此刻的赫連羿坤,卻是在幹什麼呢?
她是想找一些東濮的商隊過來,但他卻送了如此之多的中原雄厚勢力的商隊過來,他是想要做什麼呢?
此刻被她想起的赫連羿坤,卻趁著夜幕降臨之際,騎著一匹黑馬,悄無聲息地帶領著身後令行禁止的隊伍,如獅如虎地撲向一個偵查已久,洋溢著緊張懼怕氣氛的部族。
“把裡面所有的貴族都抓起來,分開關押,繳掉他們所有的武器!”
毫不意外,他們又一次取得了勝利。
赫連羿坤這才鬆懈下緊繃了兩天一夜的心神,坐在一盞燈下察看著呈上來的戰報。
“報~!”
傳令員快速地進來,單膝跪在下面。
赫連羿坤抬頭一看,卻正是他專門安排為她傳送訊息的暗探人員。
他一把丟下手中這一次的戰果彙報,急切地站起身來:
“怎麼?殿下那邊有何變化?”
暗探仰起了頭:“屬下有一殿下的手書,請首領檢視。”
赫連羿坤忙伸手接過那封密信,在蠟燭火苗上一晃而過,原來看似潔白無瑕的白紙上,這才緩緩地顯出字跡來。
“原來左賢王已死!只可恨,殿下還得在那裡受苦!”
雖然明知道是殿下一力堅持要留在那個老單于的身邊,以他們暗地裡佈下的安排,那些人也輕易傷害不到她。
但赫連羿坤就是不甘心!
為什麼?
為什麼殿下,要冠上那不知所謂的“閼氏”二字?
他心目中最至高無上、純潔無瑕的殿下,就不應該冠上任何野男人的歸屬權!
赫連羿坤勉強按下心中的惱恨,目光瀏覽到殿下說要送一位熟知草原所有地形的人過來。
他的心頭又一把闇火熊熊燃燒起來,終於控制不住了,他鐵拳一捏,狠狠地錘砸在身旁的桌子之上:
“殿下居然要苦心謀劃至此,肯定是胡人的王庭之中,又有人試圖欺負她!
可恨!我赫連羿坤,今朝發誓!定要早日掃清胡人王庭,讓殿下,稱霸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