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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章 5.張慶軍

隔壁村張慶軍是柳葉初中同班同學,上學時同路,那時候男女同學不說話,可以說是見而不視,行同路人。

張慶軍父親張瓦工是附近出名的泥瓦工,一天掙的錢是小工的一倍。因手藝好,技術高,縣城附近村子裡大瓦房差多百分之七十是張慶軍父親蓋的。

張慶軍的母親楊牡丹性子潑辣,威名遠揚,是個不怕天不怕地的母老虎。

有次在集體勞動時休息,男人扎堆抽菸,婆娘扎堆諞閒傳。

有個婆娘問洋牡丹:“牡丹,軍軍啥時候結婚?當初想把佳佳說給軍軍,軍軍不同意。我現在當外婆兩年了,你的媳婦還在鏡子裡繞著呢。”

“過年就二十二了,還再挑,挑來挑去,挑眼花了,到時候只能娶寡婦。”一個白臉皮的婆娘說。

一個漂亮的年輕媳婦接著說:“就是,挑花撿花,最後挑個爛花,只要老實能過日子就行了。”

“哈哈,到時候你當現成的奶奶,多省事。”一個黑瘦的婆娘大笑著說。

“哈哈……”眾人大笑起來。

“你放屁!滿嘴噴糞!我兒子娶媳婦跟你有啥關係?你兒子才娶寡婦!你才當現成的奶奶!”楊牡丹頓時火冒三丈。

白臉女人正哈哈大笑,沒想到楊牡丹撲了過來,“我撕掉你這張噴糞的嘴,讓你胡說八道。”楊牡丹一邊罵一邊手伸向白臉婆娘。

白臉婆娘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嘴角裂了口子,血流了出來。驚得大家瞬間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接著楊牡丹的手又伸到黑瘦婆娘臉上,三道抓痕冒出了血珠兒,接著發出狼嚎般的慘叫。

這聲慘叫,把大家吼清醒了,一群婆娘開始四散奔逃。有的鞋子掉了,光腳狠命的往前跑,有的搭在肩上的衣服也飛到一邊去了,有的邊跑邊罵:“這婆娘今天發瘋了,肯定是瘋了。”

洋牡丹一邊追一邊罵:“把你們這群驢日的死婆娘,斷子絕孫的老婆舌,看我不撕爛你們的臭嘴?”

一個矮小的女人被腳底下的蒿草絆個狗吃屎,楊牡丹上去一腳踢在那瘦小的屁股上,疼得楊牡丹抱著腳哎吆了幾聲。

看著潰不成軍的婆娘們,楊牡丹脫下一隻鞋,丟向離自己最近的老婆娘,砸在那個老婆娘的頭上,老婆娘抱著頭往前竄,不敢回頭罵,怕再挨一鞋。

洋牡丹高聲罵道:“你們這群老不死的,給老孃聽著,誰再滿嘴噴糞,胡說八道,我砸了她的鍋,撕了她的嘴,看她在拉不拉老婆舌。以為老孃好欺負是不是?”

從此那群婆娘再也不敢提張家娶媳婦的事了。

張瓦工想把自己的手藝教給張慶軍,讓他有個養家餬口的本事。張慶軍初中畢業後就跟著張瓦工在工地一邊當小工,一邊學泥瓦工技術。

大家慢慢有錢了,越來越多的村民放棄了窯洞,蓋起了大瓦房。

張瓦工越來越忙,這家蓋完又去下一家,一年的活排的滿滿當當,有的活甚至排到了後年。不僅在家附近蓋房子,還到其他鄉鎮蓋房子,忙的前腳打後腳,半年基本都在蓋房子,冬天才歇那麼幾個月。

張慶軍跟著張瓦工幹了一年,累的前胸貼後背,不想再跟著受罪了,故意在爺爺奶奶面前連哭帶嚎鬧活了好幾天。

張慶軍的爺爺是老紅軍,在蘭州戰役中受傷後被送回老家,結婚生子。

到張慶軍這輩,已是第四代單傳。為了能把張家的香火延續下去,爺爺一聲令下,張慶軍就過起來了吃了逛,逛了睡的悠閒日子。

有錢有時間,張慶軍變成了街溜子,留著長髮,穿著牛仔喇叭褲,整天從街道東頭逛到西頭,從西頭逛到東頭,只有肚子咕咕叫時才回家。

人有錢了找媳婦要求就會變高,雖然張慶軍不成器,但選擇媳婦隨著張瓦工收入的提也水漲船高。提親的人踩塌了家門檻,張慶軍死活不願意,初中畢業三年,還是光棍一個。

國家突然出臺新政策,可以安排一個子女進工廠,張慶軍有幸成為其中一員。

張慶軍被安排在縣城的農具廠,當了一名吃公家飯抱著鐵飯碗的正式工人。

張慶軍當工人,成了張家炫耀的資本,不僅有錢還有幹公家事的工作,徹底把張慶軍家在村子裡的地位升高了八度。成了人人羨慕,姑娘想嫁的豪門貴族。

“幸虧軍軍沒有早結婚,要不後悔都來不及了,現在咱家也可以給他娶個吃公家糧幹公家事的媳婦了。”楊牡丹得意洋洋的說。

正式上班後,楊牡丹開始張羅著給張慶軍說媳婦,條件只有兩條:一是長的漂亮,二是必須有正式工作。

楊牡丹把兒子說媳婦的重任交給了那些幹公事的親戚,也把這條訊息透過村子三個一堆五個一夥的情報網飛速的散佈出去。

一傳十,十傳百,張慶軍的婚事不出一個月,成了全村甚至整個公社的熱點新聞。

那時雖然沒有手機,但集體勞動就是傳播訊息的最快的渠道,有著手機可望不可及的傳播速度。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三三兩兩的媒人往返於張慶軍家和女方家。

有機關單位的幹部也有廠子裡的工人,反正都有正式工作,有俊的有醜的,有高的有矮的,但張慶軍一個都看不上,氣的楊牡丹在家直打轉轉。

楊牡丹真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張慶軍壓根兒就沒有打算找幹公家事的媳婦,他心裡早就藏了一個女孩,藏了快十年的女孩。只是兩年沒見了,也不知道柳葉去哪兒了,更不好意思打聽柳葉的情況。

張慶軍被分配到生產鋁製暖氣片車間,整天圍著大火爐融化鋁錠,然後又把鋁水澆築成暖氣片,貨真價實的重體力活,比當小工費力多了。要不是解決了國庫糧,單獨住一間宿舍,張慶軍肯定會拍拍屁股走人。

乾的時間長了,張慶軍慢慢喜歡上了這個工作。

楊牡丹不死心,只要張慶軍回到家,還是嘮叨著說媳婦這事,時間長了,張慶軍週末寧可在宿舍抱頭睡覺也不願意回家聽楊牡丹叨叨。

看著同事一個個結婚生子,張慶軍心裡也著急。“柳葉,柳葉,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柳葉的家,張慶軍雖然沒有去過,但知道具體的位置。決定去柳葉家附近轉轉,說不定還能打聽到柳葉的訊息。

吃過晚飯,張慶軍收拾利索,前往柳葉家。

柳葉家在一個不足二十米的小巷子裡,裡面住著十幾戶人家,有窯洞有平房,柳葉家是七隻小窯洞,每家都是獨門獨戶,巷子口往前五米有個國營副食店,右邊是縣政府。

張慶軍走到巷子口,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心跳的厲害,腿有點抖,感覺自己像一個小偷,不敢朝前走一步,更不敢朝巷子裡望。側耳聽了聽,巷子裡寂靜無聲,只聽見自己緊促的呼吸聲。

為了緩解緊張,張慶軍返回到副食商店門口,然後長長出了一口氣。

正當張慶軍緩解緊張時,從商店突然出來一個人,把張慶軍嚇了一跳。那人也沒有防備,被張慶軍也嚇的喊出了聲。

“幹啥的,鬼鬼祟祟的。”那人往後退了一步說。

“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故意的。”張慶軍連忙道歉。

“以後別裝神弄鬼的嚇人。”那人說完向前走去,轉身走進了柳葉家的小巷子。

張慶軍慢慢的放輕腳步走向巷子口。

剛走到巷子口就聽見一陣水流聲,張慶軍探出頭一看,那人正在往商店院牆上撒尿。

張慶軍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不識門道的東西,又不是發情的野狗,跑到哪兒尿到哪兒。”

剛罵完,那人一邊提褲子一邊走出巷子口朝政府方向走了。

張慶軍突然覺得特別掃興,惡狠狠罵道:“都是那個不識門道的狗東西讓老子敗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