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是老大,比柳青大四歲,卻沒有當老大的樣子。整天窩在家裡,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馬上三十歲了,卻一事無成。
大嫂豔紅爭強好勝,一點虧都不吃,剛結婚就嫌姊妹多負擔重,鬧分家,弄的雞飛狗跳牆,實在沒辦法,分開另過。說是分開,其實還是在一個院子。柳林佔兩只窯洞,剩下的四隻窯洞父母和姊妹住。
柳林身子懶,以前害怕柳兒爹,還能出點力氣,分家後,就更懶了,只種了幾畝地,再也沒有出去打零工。
看著柳林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豔紅在一次吵架後,一氣之下,撂下兩個孩子出去打工了。
柳兒媽看著兩個孫子可憐,就兩家合灶。柳林一邊種地一邊在附近打零工。
柳林以前也不是這個樣子,曾經也是大家眼裡的乖孩子。
從小學到高中學習一直都挺好,考個一本大學十拿九穩,可惜在高三和班主任弄的不愉快,一睹氣離開了學校回家務農了。
柳青從小不愛學習,提起學習就頭疼,柳林卻恰恰相反,一頭扎到書堆不願意抬頭。獎狀貼滿了半個牆,成了來他家串門必看的內容。
提起柳林,柳兒爹柳兒媽那是一臉的自豪,柳林就是尾大不掉的大人物,將來和國家主席差不多。
柳林性子柔和,說話走路也斯斯文文。柳林高一時,班主任是位四十多歲的男老師,在學校威信高,深受學生喜愛。高二分班後,班主任是位五十多歲的彭姓女老師。
開學報名時,彭老師讓學習委員張紅梅負責報名和收取學費。
十點鐘開始報名,彭老師和張紅梅坐在教室裡靠近門口的第一排桌子邊,一大群學生圍在她們面前,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張紅梅一邊登記名字一邊收學費,彭老師收取通知書和暑假作業。
柳林剛把學費七元交到張紅梅手中,還沒有登記,張紅梅突然站起來說要上廁所,讓同學們稍等一會兒。
柳林著急的說:“把我名字登記上了再去。”
張紅梅急忙說:“來不及了,你不用管了,我回來再登記。”說完便跑去操場廁所了。
柳林把通知書和暑假作業交給彭老師,擠出了人群回家。
第十週週一下午開週會時,彭老師突然讓柳林站起來,問道:“柳林,開學半學期了,我給你墊的學費啥時候交來?”
同學們目光齊刷刷的聚向柳林。
柳林一聽懵了,驚愕的問道:“我啥時候欠學費了?”
彭老師一聽柳林不承認,氣哼哼地說:“裝什麼裝,這學期報名時沒繳學費,只交了通知書和暑假作業,是我給你墊了學費。半學期過去了,該交了吧?”
柳林臉瞬間變得通紅,急忙說:“開學時交了學費,張紅梅收的,不信你問她。”
彭老師看向張紅梅:“張紅梅,你收他學費了嗎?”
張紅梅也一臉懵逼,忙站起來說:“報名結束後,你就坐在我跟前,我把收取的學費一分不剩的全部交給你了,他繳沒繳可以看報名登記表。”
彭老師說:“報名登記表上沒有柳林的名字,學校讓上繳學費,我就墊了自己錢,隨後忘了,才想起來。”
柳林還是不知所措的直挺挺站著。
猛然間,柳林想起了當時報名的情景,急忙說:“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報名時,我把學費交給張紅梅,張紅梅就站起來要去廁所,我讓她登記了再去,她說回來了再登記,我交了通知書和暑假作業就走了。誰知道她忘記登記了。不是我沒繳學費,是她沒登記。”
彭老師又看向張紅梅:“有沒有這回事?”
張紅梅茫然的說:“我不記得了,但學費真的是一分不少的給你了。”
彭老師臉立馬變了色,大聲呵斥道:“沒交就沒交,編謊也不是這樣編的。晚上叫家長來。”
柳林仍然辯解道:“我真的交了,真的交了,是張紅梅沒有登記。”
突然有位同學說:“好像有這麼回事。”
彭老師大聲罵道:“誰在哪兒嘴長,是不是要扇兩巴掌!反了天了。”
嚇得同學們閉緊了嘴巴,教室裡掉根針都能聽見。
柳林嚇得慌忙說:“別讓我爸來,我想辦法把學費補上。”
彭老師聽柳林願意補學費,立馬說:“早些實話實說,我也不至於發火。”
第二天晚自習,柳林拿出攢了好幾年的零花錢,又向父親要了一元錢,湊齊學費,交給了在教研室辦公的彭老師。
柳林剛走出教研室,就聽見裡面一個女老師說:“這就是你給墊學費的學生?”
“就是的,不是我發火,他還不承認,現在的學生真是的。”彭老師無可奈何的說。
柳林聽了,不由得火冒三丈,衝進教研室吼道:“你把我學費貪汙了,還到處說我不交學費,你配當老師嗎?老師還能貪汙學生的學費?”
彭老師站起來,鐵青著臉說:“誰貪汙你學費了?誰貪汙你學費了?我好心給你墊了學費,反而說我貪汙你學費。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柳林笑著說:“彭老師,你捂著心口想一想,我父母掙那幾個錢不容易,捨不得吃捨不得喝慢慢積攢下來的,你卻一句話就將這些錢佔為己有,你愧不愧?”
“滾!快滾出去,滾!”彭老師指著柳林說。
“你心虛了吧,有同學說他記得張紅梅收了我的學費,沒登記,你為啥要罵他?既然你沒有貪汙我的學費,為啥不讓他說?為啥?”柳林大聲喊道。
“你滾出去?還是繼續到這兒胡說八道?”彭老師氣急敗壞的吼道。
“我胡說八道,走,咱們到教室裡去問同學,看他們說有沒有這回事?”柳林說著就要拉彭老師的胳膊。
彭老師立馬喊:“你敢打我?你打呀?今天不打就不是兒子娃!我不要你了,愛到哪個班去哪個班!”
教研室的幾個老師,看不下去,便將柳林推了出去。
柳林在院子裡喊:“離了狗屎不種白菜了?我才不願意去貪汙犯的班上學!貪汙犯!”
彭老師依然不依不饒的說:“看看這學生,和土匪有啥區別?不知道父母是咋教育娃娃的。還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笑。”
有位老師故意問:“他剛說有同學記得他交了學費沒登記,你為啥不去詳細問問,當時報名的學生多,肯定有同學能說清這事。”
彭老師黑著臉說:“問啥問,早就問清楚了。沒繳學費,還百般抵賴。”
那天出了教研室,柳林直接回了家,第二天死活不肯去學校。
柳兒爹問了好幾次,柳林就是不說他不去學校的原因,只說了一句:“彭老師不是人,還不如畜生。”
柳兒爹只好去學校問彭老師,彭老師說柳林沒有交學費,還不承認,誣陷她貪汙了學費,差點動手打她。
柳兒爹急忙賠笑臉說:“彭老師,您大人有大量,我沒教育好兒子,學費我補繳,我補繳。還是讓柳林回來上課,再剩一學期就要高考了。求求彭老師了,我把他帶來,願打願罵都隨你。”
彭老師拉個驢臉說:“我是貪汙犯,不配給他當班主任,求我也沒用。我教不了你兒子。你再不走,我要報警了。”
柳林就這樣放棄了學業,回到家,做起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