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打著哈欠走進學校，昨天睡得真晚啊。Jane並沒有一如既往地坐在那裡嗷嗷待哺（作業），我看著趴在桌子上一起一伏的生物才回想起昨天見到的事情，呃……Jane被甩了？那她一定很難過吧？
“Alex，班主任找你。”班長站在門口向我招手。遲疑片刻後，我把要交的作業放在課桌顯眼的位置後就出去了。
“有幾個匿名舉報傳到我的耳朵裡。”班主任一臉嚴肅地盯著我，臉上的陰影深了幾分，“聽說你昨天下午放學後有跟蹤我們班一個女生，就是你的同桌。”
他還給我看了段錄影，顯示昨天我偷偷溜進那個Jane和社長約會的教室旁邊的廁所裡，在裡面待了近二十分鐘後才走出來。
“現在這個事情還沒有傳出去，我也不想剛一開學就鬧出這樣的亂子，明白嗎？”
我趕緊點頭哈腰，連連保證不會再有下次。周圍的老師都沒有什麼反應，想必班主任已經幫我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了吧？他真是一個好人。班主任看到我這麼真誠的保證，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一些，不過他的語氣還是如同出鞘的尖刀一般銳利。想必他應該還是比較看重我的？
我回到教室，發現幾個課代表圍在Jane的桌子旁邊，而她還是保持之前的姿勢，絲毫不為所動。可能是課代表們都是男生吧，對於這種情況竟然不好下手。
“喂，”化學課代表忍不住了，他拍了拍Jane的肩膀，“沒做也說一聲啊，不要這樣，我們都會很困擾的。”
隨即數學課代表大膽提議搜查書包，卻被物理課代表攔下了。畢竟一群大男人翻一個女孩子的書包也確實不合適。
“那你們為什麼不直接把她的名字報上去呢？”我好奇地戳了戳化學課代表的手臂。隨即他嘆了一口氣，向我解釋道作業不收齊，而且還沒有向當事人問清楚原因的話，肯定會被臭罵一頓的，搞不好還會丟掉這個職位。隨後他又滿懷希望地問我是否知道些什麼。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也一點都不知道欸。”我點點頭，“對了，你們認識乒乓球社社長嗎？”
“不認……”化學課代表搖搖頭，但是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打斷了他：Jane因為抬頭過猛而撞上了語文課代表手上厚厚一摞作業。
“煩啊，你們怎麼這麼吵，”Jane可能是昨晚通宵了吧，眼睛又紅又腫，甚至嘴角還留有口水的痕跡，和條被掛在陽臺晾了四五天的鹹魚沒有任何區別，“吶吶，作業在這裡，趕緊拿去。”
課代表們瞬間傻眼，而我則挑起一邊的眉毛，假裝打量了一番她的睡顏後再撇過臉去捂捂嘴，假裝自己在偷笑。顯然幼稚的我並沒有透過這種幼稚的手段來獲得她的注意，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把作業塞到各個課代表的手中。難得欸，竟然真的寫作業了，想必是她回去後空出時間寫的吧？嘖，明明可以靠自己努力好好學習的，非要去談什麼戀愛......這種三觀跟著五官走，看見高顏值停不下手的人真的讓人反感......
等課代表都散了我才慢悠悠地走回座位，顯然Jane好像沒臉見人似的把背和脖子壓成九十度。我伸手對著她的臉晃了晃，不出意外地被開啟了。
“煩不煩啊，”Jane懶洋洋的聲音從頭下傳出來，“沒看到我睡眠不足嗎？”
“我……”這時候說話就直接說重點好了，沒必要拐彎抹角的，“是你舉報我跟蹤你的？”
“……”她把頭扭過去，一言不發。
面對這隻縮成一團的穿山甲，我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辦法，畢竟我跟蹤她也確實不對，既然是我做錯在先，那我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辦法了。
但是事情從第二節下課就開始不對勁了：不知從哪裡傳來的風聲，許多同學都對著我指指點點，而Jane那紅紅的眼睛以及浮腫的臉似乎更好地佐證了這一點，像是大哭過一場似的，有不少女生此時就過來假惺惺地安慰她，而她那愛答不理的“唔唔”聲也正符合她們的預期。她們還順便對我甩幾個白眼，一時間“變態”，“猥瑣男”等等侮辱性的詞語接連地飄到我的耳朵裡，不對，是砸入我的血管裡。我的血液逐漸變得急躁，不停地衝刷著我的血管內壁，讓我的臉繃緊了。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
現在我應該沒有交流和辯解的權利吧？那麼現在——只是現在而已，需要默默忍受。不過，我也不是沒有底牌的。
今天一整天都渾渾噩噩的，想必是因為昨天睡眠不足吧？不過也正好，畢竟那個人渣囑咐我要配合他們演戲，讓Alex的名聲徹底臭掉這樣他的話才沒有人會信……不過是什麼話？不知道，但是看起來那個人渣好像有點忌憚的意思......不行，現在不能冒險，要是走錯一步的話......
我一邊打哈欠一邊順著有幾分熟悉的路回家……呃，不知道那個人渣會怎麼評價我？會妨礙……哦？那個人渣在那個十字路口乾什麼？算了，管他的，反正現在也沒什麼關係了。不過見面會很尷尬，還是繞過去好了……
這時一個身影從那個人渣的身後追上。Alex？他找人渣做什麼？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吧？他都因為那些人的宣傳都遺臭萬年了，說不定還會被處分什麼的，他是……想向那個人渣求饒嗎？哼。軟骨頭……沒有一點尊嚴嗎？
我懷著鄙夷的神情湊上前去，他們兩個人很嚴肅，像極了電視劇裡進行談判時對立雙方的樣子……
“就是……你喜歡她？然後你要向我復仇？”人渣隨手撥弄了一下頭髮，側過臉冷冷地斜視著Alex，“所以你到底想怎麼樣？”
什麼？這是什麼展開？我不由得打量起了Alex。他站在那裡，因為頭垂得很低，還背對著夕陽，所以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從他微微顫抖的身軀以及攥緊的拳頭說明了他已經被憤怒的火焰籠罩了。
他猛地抬起頭來：“我……我可以不計較你對我做的事情，不過你對她做了什麼？她……她今天一整天都垂著頭……”
“哈，”那個人渣不等他說完就用一聲冷笑打斷了，“你有資格對我討價還價嗎？你現在是什麼處境自己不清楚嗎？傻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Alex，好像在玩味一隻被折斷雙翼卻努力掙扎的蝴蝶一樣，或者是在蜘蛛網上掙扎的可憐飛蛾之類的......
“我……”可能是因為太過生氣的緣故吧，Alex說話都斷斷續續的，他整個人顫動地越發激烈了，“我……我要揭穿你！我一定要揭穿你！我要和她一起舉報你！”
“啊？”那個人渣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狂笑道：“你還指望她啊？看在都是男人的份上，我告訴你，那個女的條件一般般卻還想要進入高階圈子。”他咧出一個一半同情一半嘲諷的微笑：“你知道嗎？我只是威脅她要在我的圈子裡說她壞話，她就乖乖就範了耶？這樣的女人，不值得啊，小兄弟。我看你這麼熱血，要不要在我手底下做事啊，好處嘛......我玩剩下的女人分給你好了，那些女人可比這個好玩一百倍哦。”
“我……你不能這麼玩女人！這樣玩弄別人是不對的！”
“我告訴你……”他把臉湊近Alex，“她我連碰都沒碰，我不屑碰她，懂嗎？你知道我用過多少女的嗎？你個螻蟻又能做什麼？”
這時Alex後退幾步，頭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無力的吊在脖子上。接著……噗嗤？
Alex低下頭，掩了掩嘴，強忍笑意：“你……你繼續啊，不用在意。”
“怎麼，發瘋了嗎？真可憐。”
然後Alex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錄音筆，衝他晃了晃：“謝謝你，為我提供自白的證據。”
“就算是錄音也……”那個人渣強裝鎮定，他不自覺搖搖晃晃地後退一步。
“這只是證據的一環而已。我已經藉助副社長之手聯絡上其他被你侵犯的女生了，想必現在她們已經在報案或者是寫舉報信一類了吧？”
“不可能！她們……她們自己也會下水，不會！”
“隨你怎麼想。”之前的處境完全反了過來，輪到Alex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人渣了，他臉上掛上一個混雜著嘲諷和輕蔑的微笑，雙手也隨意地插入口袋中，和之前又緊張又惱火的形象判若兩人，“如果你對Jane好好道個歉，再補償補償她的話，我也許能考慮放棄這段錄音。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走了？”
lex迎著夕陽揚長而去，只留下人渣在原地發呆，朝他的背影射出陰毒的視線。對我而言，剛剛Alex的話只是如同流水一般掠過我的腦子，僅僅在記憶的河流中帶走一些無關緊要的泥沙，只有社長說的“你喜歡她？”卻在河床底刻下深深的溝壑，如同強力膠一般把我的腳粘在原地，讓我無法移動，也無法把這句話從腦海裡抹去。
不知道昨天的行動對社長的影響有多大，畢竟那個所謂社長在學校裡的勢力我也不太清楚，這些女生的舉報會被壓下去嗎？
就這麼想著，我一邊極力忽視從教室各個角落射向我的目光，一邊擔心著我昨天還沒有完成的歷史作業，像個賊一樣溜到我的座位上。“那個…….”我拍拍後桌男生的肩膀（他胖胖的，長得也不是很好看，和我一樣也被班級裡的小團體孤立了），“你的歷史作業可以借一下嗎？”
那個男生立刻吃力地在堆得滿滿的書包裡翻找起來。我立刻發現了他的與眾不同：後面的課桌全都是肉眼可見的亂，餐巾紙團，食物包裝袋，耳塞以及形形色色的書本亂七八糟地堆滿了桌面，更有甚者把大量的書本丟到了椅子旁邊，那些書本的邊角看起來都黑黑的。不過他的桌面上矚目的只有兩摞書本，左上角一摞是按照今天課程表的次序整整齊齊地疊好的教科書，右上角則是清一色的數學教輔書和試卷。看起來他是一個學習很有規劃的人啊，我不由得敬重他起來。當他氣喘吁吁地把那本作業遞給我時，我還因為自己抄了作業而產生了一點點的負罪感。
Jane是在鈴聲響起的前一分鐘趕到教室的。她一反往日的昏昏欲睡，屁股還沒有坐到座位上就迫不及待地向隔壁的女同學大肆傾倒起苦水來，什麼被渣男騙了啊，什麼要趕緊找下一個男的啊，還讓那個一向比較文靜的女孩子向她介紹幾個小帥哥，讓她一臉尷尬。果然啊，想要談戀愛的女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的呢……才被騙一次就又想要撞南牆了，這個女人是想男人想瘋了嗎。我在心裡默默吐槽，拍了拍Jane的肩膀：“喂。”
“怎……怎麼啦。”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語氣中竟然有強裝的鎮定。她在掩飾什麼？
出乎意料，無論我對著她的後腦勺怎麼冷嘲熱諷，她始終沒有像往日一樣對我立刻翻臉，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所以說，”她一直不肯把臉轉過來，可能是表情挺奇怪的吧，旁邊的同學或多或少都往我這裡瞄了幾眼，“你對我繼續……找朋友很不滿意？”
“我管你那麼多，”這是什麼意思啊？她在試探我？我對你找所謂的“朋友”沒有一點想法好嗎，膚淺的女人。只要別波及到我就可以了，“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你幫我作證……作偽證，說明我跟蹤你是你要求或者之類的事情。”
“哦。”她只回應了這一個字，並沒有很明確的表明態度。這個曖昧的氛圍……有點奇怪啊……難道是昨天……被她看到了？不會吧，我挑選的地點很少有人走過啊？不過這麼一來就解釋的通了。乾脆將計就計？
“喂，你知道嗎，這個事情班主任可能壓不下去了，再加上這個學校對於這種事情管的很嚴，如果讓上面知道了那至少要轉出這個班級吧，搞不好還會退學什麼的……”
“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她的語氣微微有點鬆動了。
“昨天班主任就找我聊過了，我想他對我說的話應該不會有假吧。”
“那……我幫你做這種事情，當然……呃……我的良心過意不去，所以你總該給我一點補償吧？”
嗯……她想要什麼呢？儘管我知道她對我有好感，而且還在試探我的階段，但是我無法判斷她到底是怎麼看我的啊？如果說那個社長的條件是她這種虛榮的人的擇偶標準的話，那麼她……會把我當做……一個比較好用的工具吧？“那麼，我讓你隨心所欲的使喚……一整天，可以嗎？”
她滿意的點點頭：“那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