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掖城的都護府門外,來了一個英俊少年。
只見他宛如雕刻的臉龐,有稜有角,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顯得又張揚,又不俗。
唇紅齒白,面板白皙,氣質雍容華貴,身姿挺拔俊朗。
和一般富家子弟病態的瀟灑不同。
這名少年的帥氣帶著一身的英武,胯下騎著一匹高大青驄馬,揹著一把黑色的長弓。
唯一不和諧的,是那得勝勾上掛的一把巨大的宣花大斧,似乎在向人們炫耀。
老子不僅僅長得帥,老子還有一把子力氣。
都護府門前的百姓識得好歹,都圍了上來,紛紛品頭論足,猜測這個英武俊美的少年是何方神聖。
都護府的門衛們最有識人之術,尋常人想在這個衙門口找個人,問個事,他們架子之大,往往用鼻孔迎接客。
可是現在卻不敢怠慢,急忙迎了上去。
誰知道他是哪個世家的子弟,看他的氣質如此雍容華貴,卓爾不群,即便說他是皇帝的兒子,也不是不可能。
“我找張司馬,兩位小哥能否通傳一下。”
自有一人急急的入內。
過了片刻,裡面走出一箇中年人,正是漠南都護府司馬——張得勝。
張司馬一臉錯愕,眼前這個貴公子自己可不認識,找自己又所謂何事。
周治急忙把納蘭有禮的信遞了過去,說道,“在下週治,以後還要張叔叔多多關照。”
張司馬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心中更加疑惑。
眼前這個人,居然是自己的好友,納蘭有禮的女婿!
也就是說,這個帥哥,居然是納蘭慧的夫婿。
在張司馬的腦海裡,頓時出現了周治依偎在納蘭慧的懷抱裡,害羞撒嬌的畫面,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顫。
自己這個老友,怎麼會找了個這麼帥的女婿,這一看就是奔著他的家產去的,這等吃軟飯的公子哥,會看上慧兒?
“隨我入內吧。”
張司馬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周治,心中鄙夷萬分。
明明是個吃軟飯的,還提著這麼大一把斧頭,來我這裡炫耀你的武勇嗎?
不用猜 ,一定是包鐵的,你以為長得英武就會有天生神力。
這種把戲還在老夫面前耍弄。
張得勝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己這個昔日的軍中袍澤。
這個納蘭老傢伙,一定是富貴日子過久了,忘卻了人間的險惡。
這個叫做周治的年輕人,如此的帥氣,怎麼會看中你的寶貝女兒。
你自己寶貝女兒長成什麼樣子,你自己心裡沒譜嗎?
也就是缺了一把鬍子,不然和你這個老傢伙又有什麼兩樣。
還要這小子在我這裡歷練,讓我幫他謀個一官半職。
老哥哥,就讓兄弟我幫你一把,戳穿這等軟飯君的偽裝,不讓你人財兩失吧。
此刻的張司馬心中暗暗有了盤算。
“既然你是納蘭推薦的,本司馬當然不能拒絕,張掖城地處邊塞,職責重大,周治啊,你從基層做起吧,那樣才能一步一個腳印。
本官就安排你先去前哨營,那可是我軍中最關鍵所在,希望你不要讓本官失望。”
“多謝張叔叔!”
周治開心不已,前哨營,這名字聽來還不錯啊。
“不要叫我叔叔,軍中自有軍法約束,以後看到我,用職務相稱就好。”
“好的,謝謝張叔叔。”
周治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職務。
唉...果然是個繡花枕頭,張得勝隨手喚來一個士兵,讓他帶著周治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有一個人卻在等他。
正是前哨營的營隊唐銳。
“司馬大人,我前哨營上次折損了一百三十個士兵,至今沒有完成補充,兄弟們都著急啊,這等血海深仇,如果都不能報,我這個營隊肯定是當不成的,我也沒辦法向營內兄弟交待。”
前段日子,有報告稱有人勾結塞外,私運生鐵,前哨營奉命調查,哪裡知道,營內一百三十個精銳,居然全部戰死在張掖城二十里外的榆樹林內,現場慘不忍睹,幾乎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可是兇手連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
事後打掃現場,唐銳發現,很多屍體都不完整,奇怪的是都缺少了相同的部位——大腿。
如今前哨營內士氣低迷,謠言四起,士兵們都說這一定是山中鬼怪所為,再也不願意執行任務。
那唐銳心急火燎的,他已多次催促張司馬,希望他能給自己補充好人員和物資,恢復前哨營的戰力。
張司馬波瀾不驚,淡淡說道:
“相關人員和物資,我已經著手安排,你不用如此著急,死去兄弟們的仇,並不僅僅是你前哨營的,也是我漠南都護府的,指揮使大人和我都會對死去的兄弟們負責的。”
“老張,我急啊!”
唐銳眼睛充血,幾乎哭了出來。
“那可是一百多條人命啊,說沒就沒了,他們很多人的屍首都不完整,你又讓我怎麼去面對他們的家人。”
“戰死的兄弟軍中自有補償,這點你不用擔心,總之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要提升前哨營計程車氣,恢復士兵們的戰力。”
“是,屬下盡力而為。”
“對了,我安排了一個人,來你們營內,你要好好照顧他。”
張得勝突然想起了周治,特別囑咐了一句。
“知道了,屬下一定好好照顧他,不讓他受半點委屈。”
軍中也有交情,既然上官推薦的人,他唐銳自然要好生照顧。
“不對,你不是要好好照顧,而是要好好操練他,要讓他接受最嚴厲的訓練。”
唐銳一下子不懂了。
“難道此人是司馬的仇人?”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倒不是,總之你按照我的要求做就對了,最好能訓練到他自己不能忍受,然後主動離隊。
還有,有危險的任務就別讓他去了,雖然你要嚴格訓練他,但一定要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果然,當大官的個個都是人精,都是得罪不起的,那人肯定是得罪了張司馬了。
唐銳偷偷地想道。
“屬下知道了,總之我往死裡訓他,只要他沒死就行!”
“對,就是這樣,他叫周治,我已派人送他去你那裡,你可別搞錯了!”
“得令!”
可憐的周治,此刻還在做著升官發財的美夢,騎著青驄馬,緩緩地跟在帶路計程車兵後面。
兩人兩騎,穿過了張掖城的行市,穿過張掖城的大街。
路上人來人往,兩邊商業繁華,把周治看得是眼花繚亂。
他何曾見過如此繁華的景象,在牧區,往來的只有羊群,一年到頭都看不到幾個人,哪裡像此處,簡直就是人間的天堂。
他東張西望,哪裡都是新鮮,哪裡都是從所未見。
此刻的黎玥秀,正坐在馬車裡,迎著周治的方向而來。
她正在閉目養神,思索著問題。
調查自己堂弟的人手已經撒出去了,就等待結果了,黎大小姐相信,只要自己的這個弟弟露出一絲馬腳,自己的人就能查出端倪。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那四隻金羽箭,心中不由得感慨。
現在的她不管走到哪裡,都會隨身攜帶著這四支箭矢。
那已經成了她唯一的信仰,自己之所以能夠大難不死,完全就是因為箭矢的主人。
如果自己能找到金羽箭的主人,只要在他的幫助下,天下間什麼事情都能順利地解決。
在她的心裡,自己的這個救命恩人,是一個白衣俠士,不僅武功卓絕,而且相貌堂堂,符合少女所有的幻想。
如果恩公能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即便讓她以身相許,也不是不行啊!
突然之間!
四隻金羽箭竟然跳動了起來。
不錯!沒有眼花,金羽箭在跳動!
彷彿是遊子見到了故鄉。
黎大小姐一把抓起這四支箭矢,箭矢還在她手中震動不已。
難道說!
他的主人就在附近!自己的恩公就在這裡?
黎玥秀心裡的震動,遠遠大於箭矢。
此刻的她又開心,又歡喜,又緊張,又害怕。
她開心的是恩公終於來到了她身邊。
她歡喜的是自己所有的期盼老天終於有了回應。
她緊張的是,這一切的幻想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如果恩公根本就不理睬自己該怎麼辦。
她害怕的是自己根本不知曉恩公的是身份,如果只是個糟老頭子,或者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少年俠客。
黎玥秀迅速掀起了車簾,整個人跳下了馬車。
張掖城的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她眼前一片茫茫,心中的那個白衣俠士,人又在哪裡呢?
此刻的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從眼眶裡奪眶而出。
沒有,周圍根本就沒有自己心心念唸的白衣俠士。
她感到手中的箭矢震動的幅度在減弱,難道說恩公正在離她而去?
黎大小姐對著滿街的人群,彷彿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恩人,可每個人又都不是,她再也沒有了絲毫顧忌,大聲喊道:
“囧大俠!囧大俠!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啊!”
所有人都看向她,像她這種絕色的美女,在大街上喊叫,還真不多見。
遠處的周治遠遠地回頭,只見一個女子當街在叫喊。
“囧大俠?”
他心裡一陣鄙夷,誰起的這麼怪異的名字,果然,姆媽說得沒錯,城裡的女人都古怪,長得乾乾瘦瘦,哪裡有我慧兒一半好。
“快跟上!”,身前的帶路士兵說道。
遠處的那個女子還在不斷地叫喊,聲嘶力竭。
她的眼淚分明一滴滴地流下,她的呼喊響徹天際。
“好嘞,走吧。”
周治搖了搖頭,再也不理睬,他一提韁繩,驅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