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看來我不能繼續留你在身邊服侍了。”
沈黛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這個一而再再而三地叛徒。
“求求小姐你不要趕我走，這方劑是我不小心取錯，並不是我有意毒害姑爺。”
丫鬟跪地乞求，帶著哭腔扯著小姐衣角為自己辯解。
“你還要狡辯？”
沈黛將丫鬟的雙手甩開，“實話告訴你吧，那方劑上午過去是取不到的，等醫師採購回來至少也是午時。你說你取錯了，那對的又在哪裡？”
“這……可是小姐為什麼要幫他？小翠的確擅作主張，但小姐從前不是也很受用嗎？”
丫鬟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沈黛，自己突然不分緣由護著那贅婿，的確不能夠服眾。
思量了一會兒後，沈黛將丫鬟扶了起來。
“前夜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中有一位仙人，他說我現在的夫君可以旺我，只要對他好，我就能心想事成，倘若繼續和從前那般虐待他，很快就會遭報應。”
見小翠半信半疑地看著自己，又言：“所以你也不能再欺負他，要不然就等同於欺負我，知道嗎？”
丫鬟被唬得一愣一愣地接連點頭。
“小翠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要是傷害小姐的事，我就算千刀萬剮也不會幹！”
沈黛聽後嘴角微微上揚，心中不禁竊喜，只要一步步給沈府的人洗腦，就不用整天擔驚受怕。
除夕前夜，沈府上下都在為新的一年到來而做準備。
前往皇宮參加宴席的華服已經放置在沈小姐的房中。
正準備試衣時，突然有人敲門。
“何事？”
看著門外的影子，沈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沈小姐白日裡進食甚少，我方才烤了紅薯，想著送來給小姐飽腹。”
林濟突然夜訪，著實意外。
開啟房門後，一張清冷疏離的臉龐和盤中散發熱氣的紅薯形成鮮明對比。
“深夜叨擾，只為感謝沈小姐的救命之恩。”
林濟說完將手中端著的食物遞給了沈黛。
“舉手之勞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接過食物後，又突然追問道：“天氣這般寒涼，你何不將房中漏風處釘上木板和布匹？”
“小翠說府中的一切東西都要先供著主子，做奴婢的沒資格享用。更何況我只是一個……”
沒等林濟說完，沈黛打斷了他的話語，“從前是我對不起你，從今往後你不必再去看下人的臉色。要不然你就是成心和我作對。”
長時間被周圍的人精神攻擊，林濟已經預設了自己是個沒用的人。
現在突然有一束光照進來，反倒有些刺眼。
或許是這束光來得太晚，又或許是心房早已佈滿了灰塵蛛網，千瘡百孔。
而眼前這個棄惡從善的大小姐，是敵是友，難以分辨。
“傻愣著幹什麼？我說的你可聽明白？”
回過神來的林濟先是向後退了兩步，緊接著背部微微彎曲雙手作揖。
“多謝小姐體諒。”
這時，不知誰的肚子突然咕咕作響，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小姐再不嚐嚐，這紅薯就該涼了。”
沈黛乾笑了一聲，隨即拿起筷子嚐了一口烤紅薯。
“真甜！果然冬天就要吃點熱乎的。”
忽而一陣涼風襲來，引得林濟聳肩縮背，“外面寒氣逼人，沈小姐快進屋去吧。”
“明日皇宮設宴，你也去。”
沈黛突然邀請，林濟百感交集。
正欲拒絕時，他突然想起小姐方才的肺腑之言。
“好。”
每年的除夕夜，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前往皇宮一同祝賀。
換作以前，林濟只有留在府中劈柴的份兒，而這次將他帶進皇宮，也是不想冷落了他。
次日清晨，沈府門前的馬車已經整裝待發。
“小姐，東西已經收拾好了，這次去皇宮免不了要多住上幾日。”
沈黛換上了一身淡黃色衣裙，外搭一件乳白色裘衣，腰間佩戴繡著雙蓮並蒂圖案的香囊。
“怎麼不見他？”
小翠明白沈小姐問的是誰。
“我方才還瞧見他，這會兒也不知躲到何處。”
這一去就是好幾日，若是沈府的人趁著自己不在，將贅婿趕出去，可就前功盡棄了，想到這裡，沈黛扔下丫鬟跑出房中。
白雪皚皚的天地中，多出了一抹淡黃色，很是焦急。
“林濟！”
“林濟你在哪兒？”
她的呼喊聲此起彼伏，不停地在張望著四周。
終於，一張熟悉的背影出現在遠處樹蔭下，女子不再叫喊，而是默默走了過去。
走近後，抬頭望去，樹上掛著許多紅布條。其中一條寫著：從今把定春風笑，且作人間長壽仙。
“你在做什麼？”
沈黛用一種低吼的語氣質問。
男子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中的紙筆差點掉落。
“林濟不知沈小姐在身後，方才怠慢了小姐，還請見諒。”
說這話時，林濟顯得有些慌亂。
“你明知今日要進宮，卻躲在這裡拖延時間？”
沈黛不依不饒。
“我並非有意拖延時間，只是每年除夕沈府都會在寫下祈福語掛在這棵長生樹上。而今年是我來操辦。”
說著，男子又看了看手中剛寫下的祈福語，面帶笑意，似乎陷了進去。
方才的怒火消了許多，冷靜下來後，沈黛開始向他靠近。
“你若真心喜歡詩情畫意，又何必委曲求全，隨我進宮參加詩會，必能結識志同道合的好友。”
聽到此話，林濟心花怒放，一直以來因為家境貧寒，空有鴻鵠之志，卻無登天之梯，只能淹沒在人海之中。
“真的嗎？沈小姐願意讓我參加詩會？”
看著他激動的樣子，大小姐突然冒出來一些成就感。
“我沈黛言出必行，可要是你還不跟著我走，我可就要反悔了。”
說完，女子轉身離去，林濟丟下眼前的一切跟了上去。
作為夫妻，自然是同乘一輛馬車，但為了名譽，沈夫人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林濟卻有些難為情，一直低著頭，不敢盯著對面的妻子。
沈黛則無所顧忌，一臉認真地觀摩夫婿的五官，這張出書中走出來的臉，怎麼都看不膩。
忽而壞笑一聲說：“說吧，這件事成了後你打算怎麼感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