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輾轉,白玉樓也終於迎來屬於自己的柳暗花明,開業之際,河道被擠得水洩不通,樓中售賣之物皆被搶光。
賣餛飩的王婆婆忙得不亦樂乎,廚房的切菜聲,油炸聲絡繹不絕。
不少京都聞訊而來的小孩,手中都揣著炸串,油光滿面像只小花貓。
本想讓老大叔上崗說書,但客人實在太多,人聲鼎沸。
白玉樓中的姑娘根本無暇嘮嗑,生怕一停下就會讓客人等著急。
好在沈黛早料到會有今日狀況,提前僱了幾個幫工,可就算如此,她作為掌櫃還是嘴皮子都快磨破,撥算盤的手都快散架。
京都生意圈中有不少老闆都聽說這一盛況。
還有不少老人彎著背拄著柺杖,也要來嚐嚐這免費的餛飩是什麼味道。
一時之間,白玉樓出盡風頭,名揚千里。
這種高強度又無法停歇的狀況,讓沈黛意識到白玉樓還有諸多缺點需要完善。
像王婆婆和老大叔這種上年紀的人,必須有適當的休息時間,才能用最好的精神狀態來發揮最大價值
而文竹和陸姑娘雖然年輕,但也抵不住被當牛使,所以,人員調動非常重要。
“小姐,今日真是開門紅啊,可是我在廚房菜刀都快砍斷了,這樣下去,我的右臂會腫成兩節白蘿蔔。”
文竹癱坐在桌子上訴苦,這一整日的勞作下來,不光光是她被累癱,其他人也都跟丟了魂似的,無精打采。
沈黛正在一旁清算工錢,好結這些臨時幫工。
等把工錢全部結清之後,白玉樓才算真正休息下來。
“彆著急,咱們剛開業,生意紅火些很正常,所以我打算貼張告示,長期僱用臨時幫工,有新鮮血液不停注入,就可以減輕大家的負擔。”
王婆婆聽到這話,瞬間樂開了花,“這個辦法好啊!這樣我老婆子就不用一直守在攤子前,還可以出去活動活動筋骨。”
沈黛走近王婆婆替她揉了揉肩膀,但其實,最累的人是她自己。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她不會退縮,也不會害怕。
“沈小姐,那照這樣下去,說書這門行當豈不是無法進行?”
老大叔看起來有些失落,似乎覺得自己沒有創造價值。
沈黛自然看出他的憂愁。
“海水有漲潮的時候,就有退潮的時候,說書這門行當是等那些湊熱鬧,圖新鮮之人離去後,才會浮現上來的滄海遺珠。”
在極度疲憊下還能保持理智,替大家排憂解難,老大叔深感欣慰。
他不後悔辭去船伕的工作,即使是一條不歸路,也甘願陪這幫年輕人一起面對。
人這一世,本就是造物主牽制在手中玩弄嬉戲的風箏,只有在斷線之後,才算與無邊自由相擁。
“我還有些意見,想要徵求大家,咱們酒樓現有客房本就不多,沒辦法收留幫工。”
“可若是不解決這個問題,個別幫工就會因為路途遙遠而放棄,或者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所以,在白玉樓附近租賃房屋以供這些幫工留宿,不僅可以解決行程問題,還可以鞏固僱主和僱傭者之間的利益關係。”
沈黛一口氣說了許多,直到頭痛欲裂才開始停止。
“我同意,這樣做,對於長期招僱臨時幫工很有益處。”
陸輕煙帶頭支援,她對沈小姐這個人越發刮目相看。
其他人自然不用多說,沒有唱反調,一致同意。
趁著天還未完全黑下來,老大叔和王婆婆打算提著燈籠回家。
沈黛為了給大家一個適應期,特地囑咐可以明日午時再來。
“小姐,奴婢服侍您去沐浴更衣。”
“不用,我自己來,這裡不像在沈府,沒這麼多排場可以講。”
文竹心裡清楚,沈小姐之所以這麼說,是想讓她這個做奴婢的好生歇著。
自打上元節出來後,離開沈府已有五日。
沈黛能想象到母親有多生氣,說不定已經派人四處尋找。
還會認為是林濟從中作梗,導致女兒不歸家。
可白玉樓剛剛開業,這個節骨眼上,她不可能臨陣脫逃。
深夜,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終於下定決心,將訊息放出去。
古有劉備三顧茅廬,而今她也來做一回諸葛亮。
除非白玉樓不想要做大做強,否則瞞住沈夫人難如登天,乾脆讓其親自找上門來,也好說個清楚。
想通之後,她總算安心睡去。
人的潛能無窮無盡,難以發掘,但在特定條件和機遇下會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無法回首的陌生人。
而沈黛也開始重新認識自己。
這一夜,還有另一個人寢食難安,在得知白玉樓訊息後,更是捶床拍枕,恨不得將住所給掀翻。
“憑什麼?憑什麼好事都讓她給佔盡!”
嘉和郡主一把將枕頭摔到地板上,朝著一旁丫鬟怒吼。
下一秒,又忍不住哭起來,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丫鬟碧桃暗自在心中嘲笑郡主,認為她沒本事脾氣還大。
要不是在郡主手底下辦事活少好騙,她早就換主子,另攀高枝。
私底下更是沒少將郡主的糗事講給其他丫鬟聽,可誰叫這碧桃洗腦能力一流。
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能說成黑的,要是擱現代那不妥妥的金牌律師啊。
只可惜格局太小,心思沒有放在正道上。
“郡主,您根本犯不著生氣,她堂堂一個千金小姐,卻跑去開酒樓,也只有那些坐井觀天的凡夫俗子會去追捧。”
“這京都稍微有點兒權勢的大人物,不替她覺得丟人,就已經算是網開一面。”
被碧桃這麼一說,郡主那一腔怒火瞬間消失,反而覺得沈黛是在自討苦吃。
起身撿起地板上的枕頭,又用手帕擦去淚痕。
“我氣的不是她開酒樓,而是太子殿下遇刺,她什麼也沒幹,就坐收漁翁之利。”
“說不定刺客就是她故意安排!再串通那贅婿上演一出苦肉計!”
郡主越說越激動,緊緊攥著手帕,不過作為她的貼身丫鬟,碧桃已經習慣這種瘋癲生活。
忠言逆耳這一套,她不屑用,只說主子愛聽的,對方想說卻不能說的,就足以成為心腹。
“有道理,聽說那箭上沒毒,既然要行刺,一定會把事情做絕,又豈會留給對方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