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黛盛情邀請下，陸子明走進白玉樓，屋內整潔有序，又賦有女子獨有的浪漫，雅趣。
一杯茶水，幾句閒談，他對沈小姐多了幾分瞭解，少了一些隔閡。
“天色已晚，各位都是女兒家，陸某不便久留於此，先行告退。”
陸子明打算離開，沈黛自然也不會強留。
“樓前有行舟之人，陸公子走水路可以更快抵達。”
“好。”
陸子明按照沈小姐的提醒坐船離開，隨著水面被掀起陣陣漣漪，他的心境也浮起漣漪，難以平復。
勝負欲，得失心，在此時達到頂峰，他明白，以一介書生的微小身份，永遠無法真正地站在沈黛身邊。
白玉樓歸於平靜，但這三位姑娘卻各自懷揣著小心思。
其中最焦急不安的當屬陸輕煙。
都說沈夫人替沈巍謀劃好親事，可那沈公子是否中意於那女子？是否對那女子一見傾心？
一想到這些，她就亂成一麻，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沈小姐，你實話告訴我，你長兄這門親事安排的是哪家姑娘？”
陸輕煙來到沈黛身旁盤問，眼眶中閃爍著淚光。
這個問題，她早就該問，只是拖到今日才說出來，恐怕是覺得雙方會日久生情，坐以待斃只有被遺忘的下場。
“是平陽縣主，聽聞她溫柔賢淑，相貌端莊，頗受當今太后喜愛，有意將她招入宮闈。”
招入宮圍這個線索，沈黛並沒有給母親講過，大多數人都以為太后將縣主當作孫女來寵，其實是想將她納入後宮。
畢竟皇太子遲遲不娶妻，最發愁之人是太后。
這番話讓陸輕煙的心情如同過山車，忽上忽下，但在知道太后喜愛縣主後，她突然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在她看來，只要那縣主不是個白痴，就一定會選擇皇室。
“沈小姐，你可見過那平陽縣主？”
“未曾見過。”
對於書中角色，她還有很多人沒有接觸，她比陸輕煙更想見到這些形形色色的陌生人。
這也是支撐她留在大魏的念想之一。
“那沈小姐覺得，我鬥得過這縣主嗎？”
“鬥？”
陸輕煙近乎瘋魔，就連說出來的話都帶著一股戾氣。
沈黛停下手中書寫的動作，抬頭看了一眼這女子，覺得她有些無可救藥。
“你難道還不清楚我為什麼要將你帶到這白玉樓來嗎？”
陸輕煙茫然，反問道：“不是替沈小姐你做事嗎？”
沈黛搖搖頭，否定了她的回答。緊接著開始磨墨，一邊磨墨，一邊觀察著話本上的字跡。
“我是想讓你清楚一個道理，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籌碼的，這些天忙上忙下，東奔西走，不就是為了增加籌碼嗎？”
“就拿你和這平陽縣主來對比，你的籌碼是什麼？”
陸輕煙開始反思這位千金小姐的教誨，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真到用時，又有幾個人能夠保持理智。
“論家世，我比不上她，論才學，我也比不上她，論容貌，可以平分秋色，論和沈公子的情分，我是一定高於她。”
她開始將自己所擁有的籌碼說出來，企圖多出一些勝算。
“你輸了，陸姑娘，你輸得很徹底。”
沈黛直截了當，不給她薄面，但這句話也著實刺痛無比。
硯臺中的墨已經磨好，但身邊的人還未清醒。
“沈小姐，你不是說過給我一次機會嗎？又怎能斷定，我已經輸了？”
陸輕煙有些不明所以。
沈黛無奈地撇了撇嘴，男女之情果然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它可以讓無牽無掛之人變得失魂落魄，可以讓心思敏捷之人變得剛愎自用。
還可以讓正常人變成瘋子。
一旦掉進愛情的旋渦，就無法上岸，就算僥倖得救，被攪進海水中的難熬，窒息之感，會如同刺進肉裡的異物，附著在傷口處一輩子。
“我說的輸，是指你那些籌碼輸得徹底，並不是你在長兄面前輸的徹底，你當然有機會，只是這機會有些渺茫。”
陸輕煙這才聽明白言外之意，她立馬雙膝下跪，雙手搭在沈黛座椅扶手上，眼神堅定。
“不！我沒有輸！我最大的籌碼就是沈小姐你，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可能輸。”
沈黛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麼聊著聊著，倒將自己給扯進來？
連在廚房切菜的文竹也被這句話嚇到，趕緊放下菜刀，躲在牆壁後面偷聽，生怕錯過什麼大事件。
“你是在向我投誠嗎？可你又怎麼確定我會一直幫你？”
陸輕煙已經坦誠相待，男女之情的確讓人著迷，但，情誼在前程面前不值一提。
“我對沈公子有情，沈公子對我有義，我此生絕不會再嫁給其他男子。”
“可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我發現沈小姐你才是值得付出的人，你將我帶來此處，不就是為了讓我自力更生，不用去依附他人？”
“所以，就算我沒能嫁給沈巍，此生能夠得到他親妹妹賞識，已經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沈黛盯著眼前言語激動的女子，覺得她還真是巧舌如簧，若是換作旁人，恐怕此刻已經感動得痛哭流涕吧。
“你把我當作籌碼，是因為我現在還對你有益，一旦你計劃失敗，我們便是仇敵。”
二人都敞開天窗說亮話，把相處以來積壓在心中的想法統統表明。
“狗咬呂洞賓的事，我陸輕煙做不出來，我可以是你手中最毒的刃，也可以是你危難時最忠心的羽翼。”
說完，她不再跪地，而是選擇站起來，可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座椅上的人。
“我只有一個願望，那便是和沈公子相伴終身，沈小姐，我不會強求你幫我，但請你信我一次。”
沈黛長嘆一口氣，她此刻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善人，陸姑娘所言比那些公子哥的甜言蜜語還要好聽。
只是她這把最毒的刃到底是刺向別人，還是刺向自己，還是個未知數。
“鬥分善惡，替自己爭取利益並沒有什麼錯，但若是草菅人命，無所不用其極，即使換來好處，死後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你既然向我投誠，就不能汙衊我的名聲，那些下作手段你且收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