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班回來了?”正在批改作業的劉雁抬頭跟孔秀湘打了聲招呼,看到她身後的王冠清,無奈地朝孔秀湘發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孔秀湘點點頭以示回應,在對面桌坐下。
“坐吧。”
王冠清聽著孔老師淡定的語氣,一時懷疑起此話的真實性。
“坐啊!”聲音主人語氣愈加不耐煩。王冠清這才反應過來,在辦公室桌邊的辦公椅上略顯拘謹地坐下。
“說吧,又犯什麼事了。”孔秀湘開啟了桌面上的檔案,繼續著先前的工作。
“我就是晚自習的時候作業不會寫,轉了一下筆。張老師說讓我出來,我就出來了啊。”
聽著這話,孔秀湘停下了手中動作,轉身定定地看著王冠清。在王冠清快要承受不住她銳利的眼神問出口時,孔秀湘又上下打量了他一回,似是隨意又認真地問出一句:“王冠清,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後究竟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就像是木瓜樹上將熟未落的木瓜,恰恰在王冠清經過之時砸了下來,把他砸得頭腦昏花。他就轉了個筆而已,怎麼就討論到成為什麼樣的人了?
王冠清愣怔了半晌想要回答些什麼,可他還是最終閉上了口。他能成為什麼樣的人呢?他現在又是什麼樣的人呢?他現在無非是想把高中三年混過去罷了。然後呢?然後……然後……
孔秀湘看著王冠清迷茫的模樣嘆了口氣,算了,或許問這個問題還為時尚早。“你去把作業拿過來在我辦公室寫吧,有問題直接問我和辦公室裡在的其他老師。”
沒反應過來的王冠清乖巧地走出了辦公室,走在半道上突然心生怒火。可是想到自己的生活費,他又只能自己把火氣順了下去。
所以當他回到辦公室時,孔秀湘看到的就是一個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彆扭的王冠清。看著王冠清雷聲大雨點小地清理桌面,放好課本,歪斜著坐下,不緊不慢地開始寫作業,突然間孔秀湘的氣惱和煩躁就消失了。
至少底子沒有完全爛掉,孔秀湘這麼安慰著自己。她最開始找上王冠清其實只是簡單地因為私心,很明顯王冠清是班裡最大的刺頭,管好他基本就等於管好了整個班,而她評職稱就恰恰需要一些成績證明。
軍訓期間油頭滑腦,正式上課跟除了她以外的所有老師犟嘴,對於自己喜歡的老師王冠清還會收斂一點,不喜歡的則是恨不得攪得全班雞犬不寧。這也就導致幾乎全年級甚至其他年級的師生都知道了王冠清這麼一號人物。要不是她認真檢視了王冠清的資料,找他母親談話過也不能有現在這般難得和諧的場面。
可是隨著她深入瞭解她發現這孩子可能是缺了些什麼。他知道同班同學以及其他人對他的指指點點,他也知道有些追捧他的人不過是喜歡,他甚至還知道家裡的和睦景象是虛假的,可他不在乎。他自己我行我素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想反抗就反抗,想交好就交好,其他人怎麼樣,那又與他何干?
雜七雜八想了很多,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對這個孩子上心了。很多人都說當老師不該有私心,可是當真正面對各種各樣的孩子時,僅僅也是千萬個普通人中的一個的老師,也不可能做到不偏心。算了,還是盡力帶帶這個孩子吧。她這麼想著,轉頭跟王冠清說道:“這次就當作沒發生過,下不為例。之後我會重點關注你,希望你能少惹些麻煩,也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關於未來的回答。”
王冠清正執著筆呆望著作業本,對於孔秀湘的話充耳不聞。重點關注?怕不是天天盯著他找他麻煩吧。這老師怎麼這麼煩!眼前的文言文也跟著變得晦澀難懂起來,他滿腹怨氣地把語文作業本丟在一邊,轉頭做起了數學作業,沒寫幾個數字就開始發起呆。這一舉動顯然使得本就緩慢的作業進度雪上加霜。
身邊突然傳來“叩叩”兩聲響。“做我的作業還這麼不認真?”馮蘭彗挑著眉看向他,眼裡帶著幾分審視。
“來來來,應你們孔老師吩咐,我來給你開個小灶。”王冠清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已經成為這“強買強賣”生意中的受惠方了。彼時的王冠清只以為這一切都僅僅是一次不能更特殊的例外,但待日後回首他才發現他有多麼地感激與珍惜這個獨特的夜晚。
“都看好自己的考場,帶好考試要用的文具,數學考試也是要塗卡的,別把塗卡筆落了!”劉雁站在講臺上看著學生們或緊張或平靜地收拾文具,免不了多操幾分心。從教那麼多年來,她總是因出色的教學能力被分去帶高考班,這是她第一次從高一起手當班主任,心裡既雀躍又緊張,這種心緒在這第一次月考尤為明顯。
“2106,二樓。”王鈺澤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靈活穿梭,找到了自己的考場。
“誒,你也在這考嗎?”蘇濯軒看著來人,喜出望外的神色完全掩蓋不住。
“是啊,挺巧的。”王鈺澤也有幾分喜悅,雖然於考試並無任何影響,但在陌生的考場遇到熟悉的人難免令人鬆快幾分。
“馮老師上節課講的那個函式知識點你還記得嗎?”也不知是誰開了個頭,兩人就抓著考前的十分鐘複習起了知識點,本是分神在王鈺澤身上的蘇濯軒也漸漸入境,一時頗有幾分熱火朝天之勢,吸引得邊上人注目。當然,最後都無一例外地被考場老師著急地請進了考場。
考試期間,所有人都像拉直的弓弦一般緊繃著,學校內學習的氣息愈發濃厚。然而在這焦急忙碌的氛圍下,還隱藏著所有人對即將到來的國慶假期的期待。
“總算是最後一門了。”周宛昕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地唉聲嘆氣。
王鈺澤含笑看著她道:“這不是考完就放假了嘛,那你怎麼跟渡劫一樣?”
周宛昕維持著姿勢不動,艱難地擺了擺手,回應道:“考完了還有出成績的一大酷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我爸約定了啥。”
“這倒也是,這可決定了我們的國慶假期計劃呢!”王鈺澤託著腮思考著。
“對哦!我們去密室逃脫吧!”周宛昕噌地一下竄了起來,全然不復先前頹廢模樣。
“成績還沒出呢,你激動啥,”王鈺澤揶揄道:“剛才是哪個大小姐考完物理鬼哭狼嚎的?”
“鈺澤,快,把你手給我握一下,讓我蹭蹭你的考運。”
“這時候開始信玄學了?不給。”
“你過來,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