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傳玉思索片刻後便立刻上前扶起孟侜，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孟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孟侜臉色蒼白，額頭滿是薄汗，但眼底的得意卻怎麼也藏不住。
“是、是孟懷璽。”孟侜重重的喘息著，“上次我僥倖逃脫，沒想到竟是他故意為之，就是為了今日對我們一網打盡。”
孟侜說完，滿是血腥的手緊緊攥住穆傳玉白淨的手。
“他重傷了我，還有其他人。”
穆傳玉驚恐的雙眼噙著淚水：“他竟把你傷成這樣······那你為什麼來找我？你就不怕被將軍府內的人發現嗎？”
孟侜搖搖頭：“我們那麼多同伴都被他順藤摸瓜找到，就在今天，全部毀於一旦······還好、還好他出來時帶走了這將軍府的大部分守衛，否則我想見你真是難於登天。”
穆傳玉眉心微蹙。
“若煙，若煙，你一定要記住今天發生的一切。”他眼中滿是痛恨，“絕對不能放過他！”
“我還會再來找你，所以你一定要守好你這裡，不能讓孟懷璽發現異樣。”說完，他從懷中顫抖著摸出一瓶藥，正欲一口飲下，卻被旁邊一直扶著她的穆傳玉伸手打掉。
穆傳玉冷冷地將他丟在地上，不顧他在原地痛得掙扎：“孟侜，你真的懂得愛嗎？”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一次次將她留在虎穴狼窩，你自己卻逃之夭夭？”
“我不知道你為了你口中所謂的‘復仇’付出了多少心血，但你若是真心實意投身於此，那麼我敬佩你。”
“可你，只會一次又一次用‘復仇’來綁架我，讓我替你做事。”
“孟侜，你真的愛嗎？你愛你眼前的這個人嗎？你愛魏國嗎？”穆傳玉蹲下身，直視著孟侜，“還是說，你已經魔怔到分不清了？”
眼前黑漆漆的瞳仁倒映出孟侜的身影，他痴迷地望著這雙眼睛，迫切想要從中尋找到些什麼，聽了她的話卻如火灼身。
“我怎麼會不愛你？！”
孟侜的眼中滿是紅血絲，苦笑著，“我若是不愛你，我會親自來找你嗎？你知不知道，每次我來找你都是費盡心思，只是為了親眼確認你是不是一切安康。”
“你以為我願意親手把你推入深淵嗎？”他喃喃道，“從他們兵臨城下的那一刻起，我們所有人就已經站在了深淵的邊緣。”
“你勸我不要加入暗閣，你說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更應該往前看，而不是活在過去的傷痛中。可我怎麼能忘掉那些傷痛？”
“你還記得我父母是怎麼死的嗎？他們是被敵軍一劍刺穿這裡。”孟侜用力捶打兩下自己的胸口，字字泣血。
“還有你父親，先是被他們硬生生打斷一條腿後又被活生生打死。”
“還有你妹妹，被抓進軍營。你能想象得到她一個弱女子會經歷些什麼嗎？”
“每當我閉上眼，我就能看到他們慘死的模樣，耳邊傳來他們悽慘的哭叫聲。”他也慢慢閉上眼，一字一句道：“他們在對我大喊著，一定要為他們報仇！”
說完，孟侜猛地睜開雙眼，傾身上前，將穆傳玉拽到自己面前，聲音低沉：“你告訴我，怎麼忘掉？”
穆傳玉望著他瘋狂扭曲的面孔，原本做戲的她突然有些於心不忍。
“那你為什麼不與若煙共同進退？”她任由孟侜拽著自己，並未掙扎，神色平淡。
“你的愛，就是讓她陪你一起下地獄，就是讓她被迫為你的復仇犧牲自己的全部。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若煙更想開啟新生，你卻只想讓她陪著你沉浸在過去。”穆傳玉嘴角勾起，“你想復仇，是你忠孝。她想拋棄復仇，亦是她的自由。我敬佩你做出的犧牲，但恕我不敢苟同你對若煙行為的指控。”
孟侜緊盯著眼前平靜如水的雙眸，沉默許久。
“什麼時候知道的？”
“如果你是指你說的那些，那我從一開始就沒信。如果你是說若煙，那就是剛剛。”
剛才她聽孟侜的肺腑之言時，莫名想到了瑰陽公主同自己講過的那件秘聞，再結合上次孟侜同自己說的那些話，她很快便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線。
她也明白過來，孟侜就是想要藉助自己的手鏟出孟懷璽——這是他眼中的罪魁禍首。
“你知道當日我為何沒有對他使用毒針嗎？”孟侜鬆開穆傳玉的手，倒在地上，慢慢道：“因為若煙愛上了他。”
“我曾經騙了若煙，我答應她不會殺了孟懷璽，但我食言了。”
“那天，那條命······算是我還給若煙的。”
“那你怕是永遠也還不清了。”孟懷璽持劍推門而入，他在門外聽到不少。
他單手扶起穆傳玉，眼神中似有擔憂。穆傳玉回握住他的手，衝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轉過身，低頭看向倒在血泊之中的孟侜：“當時我一直以為，她是對我心有愧疚，又不願暴露你們暗閣之事，才求我給她個痛快。”
“現在看來，她是為了不把你牽扯進來，一命換一命。”
孟侜似是沉浸在回憶中，神情愈發悲苦。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孟侜渙散著眼神，朝穆傳玉冷笑兩聲，“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愛她。”
穆傳玉一言不發。
“既然如此，我也有話想問你。”孟侜努力掙扎起身，喘著粗氣，視線在穆傳玉的面龐上流轉。
“你愛若煙嗎？”
孟懷璽毫不猶豫：“從未。”
按理來說，孟侜應該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可他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出喜悅之情：“是嗎？”
他幽幽開口：“既然從未，你又為何要娶一個與若煙長相七八分相似的女人？”
穆傳玉霎時瞪大雙眼，怔在原地。
孟懷璽瞬間明白過來孟侜挑撥離間的意圖，提起劍直指孟侜，正欲解決他，卻不想孟侜耗盡渾身力氣，自己撲到劍上，任由劍尖穿透自己的胸口。
孟侜滿口鮮血，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穆傳玉。
“你一定會面臨與我、與若煙同樣的困境。”
“我期待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