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嚴琛敲門進來，腳步匆匆，手裡捏著沒有結束通話的電話。
“九爺，夫人妹妹出事了。”
沈朝玥從傅亦寒身上跳下來，腳步踉蹌了一下，往前跑。
神色有些慌張，“發生了什麼？”
嚴琛那張死人臉很難看，顯然發生的事情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掌控。
他難以啟齒。
沈朝玥顧不上許多，就往外跑。
沈家對待她無論多麼殘忍，算計她多少事情，妹妹卻一直都對她很好。
即便沒有血緣關係，在她心裡，餘兒永遠都是她的妹妹。
她答應過她，要拉她出深淵的。
“嚴琛，去開車。”
傅亦寒拉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去。”
小月亮交給保鏢照看，三人出發。
車子在夜色停下，沈朝玥的臉色就又變了變。
咬著牙說道，“我說了，不允許再去她做這種事情，李豔是瘋了嗎！”
有傅亦寒的陪同，沈朝玥毫無阻攔的衝進去。
在一個很大很大的包房裡找到了沈餘兒，房間裡的場景是看了一眼就讓人恨不得昏過去的地步。
昏暗的燈光下，散落著罪惡。
“屍體”橫陳，血跡模糊。
殘存的氣息是惡魔留下的戲謔。
腥甜的氣味從裡面如同暴風一般要將來人都吞噬。
沈朝玥胃裡一陣翻湧痙攣，趴在門邊將中午吃的東西都嘔了出來。
眼底猩紅一片，如同一隻腳踏進了地獄。
就算是見慣了血肉模糊的場面，傅亦寒也不免膽寒，拉著沈朝玥退後，想要捂住她的眼睛，隔絕世界的骯髒。
醫護人員進進出出，判斷哪些人還有一口氣。
有人將沈餘兒裹著單子抬出來，停在沈朝玥身邊。
整個樓層都戒嚴了，因為出了人命，警察會過來。
沈餘兒勉強睜開眼睛，“姐姐，別哭...”
她想要安慰她，事情終於要結束了，她要解脫了。
想要伸手抹去沈朝玥的眼淚，伸出去的手臂青紫，慘不忍睹。
似乎是覺得自己很髒，又收回了手。
沈朝玥沒有嫌棄她，握著她的手，哭成了淚人，“別怕，別怕，姐姐送你去醫院...”
沈餘兒搖頭，“來不及了...”
她已經說不出話了，臉色也如同金紙。
“姐姐...我沒有機會了，幫我...”
沈餘兒抬手，從牙齒上扯出一根很細很細的魚線，長長魚線拉扯出血絲。
最終從嘴角，拉出一個用塑膠包裹嚴實的東西，掉在沈朝玥的手裡。
她瞳孔放大，死死的握住沈朝玥的手掌，似乎要將那個東西按在她的血肉裡，“不要...不要放過他們...”
沈餘兒被抬走救治，包間裡面陸陸續續被抬出來好幾個女孩，都是一樣的悽慘。
有人竊竊私語，“這幫人真是瘋了，30個人，能不出人命嗎。”
“最慘的就是剛才那個姑娘了，聽說她是被父親送來談生意的。”
“談個狗屁生意，是親爹嗎？畜牲。”
傅亦寒扶著沈朝玥起身，“我們先去醫院等著，這裡一會兒就要過來人了。”
沈朝玥點頭，跟上。
緊緊的握著掌心裡的東西，她大約能猜到這件東西的重要性。
可是妹妹藏東西的手段，竟然和那些毒販一樣，她從哪裡知道這種手段。
沈家是不是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一路上，她心思亂成了一團。
到醫院後，醫生告知，搶救無效，沈朝玥還沒有反應過來。
拉扯著醫生的衣服，“沒了？怎麼可能，她剛剛還跟我說話了!”
“你們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
沈朝玥瘋了一樣質問所有人，為什麼不肯救一個陷入深淵的女子。
她那麼孱弱，怎麼能承受那些傷害。
她發瘋，自責，悔恨。
恨自己明明已經將她帶出來，為什麼沒有攔住沈餘兒回去。
她本可以擁有美好的未來的，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們，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傅亦寒抱著沈朝玥到角落裡冷靜，嚴琛詢問完回來，小聲說道，“內臟破裂，失血過多，從下腹的撕裂貫穿長達...”
慘烈到不能再慘烈的死法。
傅亦寒捂住沈朝玥的耳朵，不想讓她聽見。
沈朝玥慢慢站起身，紅著眼睛，“我想送她最後一程。”
嚴琛的臉色更難看了，“沈餘兒....正在進行心臟摘除手術...”
心臟摘除手術？
沈朝玥剛剛穩定下來的情緒再次暴漲。
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沈家故意的。
故意將沈餘兒逼上絕路，可是她明明已經答應了，她們為什麼還要逼她。
沈朝玥瘋了一般往手術室跑，傅亦寒都沒有拉住她。
在門外看見李豔的那瞬間，憤怒到達了頂峰。
“是不是你，送她去死，就是為了你兒子。”
李豔回頭，一臉莫名，“死丫頭，說什麼呢，你妹妹很早就自願簽署了遺體捐贈書，是她打電話讓我來的。”
她還有些憤憤不平，瞪著沈朝玥，“便宜你這個賤人了，竟然這麼好命，哼。”
李豔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妝容完整，彷彿是來參加一場宴會。
絲毫沒有因為親生女兒去世痛苦，也沒有留下一滴眼淚。
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兒子要接受心臟移植手術的一種欣喜。
手術成功後，她的兒子就能成為一個正常人，繼承沈家的一切。
窗外的夕陽投射在她身上，拉出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像是一隻吞噬萬物邪念的惡魔。
沈朝玥紅著眼睛質問，“妹妹也是你的孩子，她死了，你就不會難過嗎？”
李豔瞥了她一眼，“難過什麼？當年要不是生她，我至於傷了身子！你弟弟生下來就那麼孱弱嗎？這是她欠你弟弟的，她就要還。”
“吃了沈家二十年飯，我好吃好喝的供養她，讓她過富家小姐的生活，都是她應該的，能給她弟弟換心，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沈朝玥無力的靠在牆上，福氣？
狗屁的福氣。
她不是沈家的孩子，父親母親對她如何苛待都情有可原，算計她換取資源，拿她給弟弟頂罪，她都能忍。
可沈餘兒是她親生的，虎毒還不食子，“你為什麼讓她去做那種事情。”
沈朝玥不理解，什麼樣的父母能將女兒送出去，給別人玩弄，就只為了拉攏合作伙伴。
說起這個李豔的表情猙獰起來，抬手就給了沈朝玥一巴掌，傅亦寒趕忙將人拉倒懷裡護住。
“沈夫人，自重。”傅亦寒冷漠的聲音越發陰沉。
李豔耀武揚威，“呵，你能把我怎麼樣？傅亦寒，你不是當初的九爺了，再說了，我自己的女兒不聽話，我當媽的教訓教訓她怎麼了？犯得著用你插手。”
傅亦寒欲要發難。
沈朝玥抬手摁住他，“我自己可以。”
她不能依靠別人一輩子，傅亦寒在，她就永遠有一份保障。
李豔翻了個白眼，冷哼的看著兩人，“沈朝玥，你是什麼好人嗎？五年前那場宴會，本來那些人相中的是你，不是你算計餘兒，去了你的房間嗎？到頭來，還來問我，為什麼！”
當初她和丈夫想的很好，沈餘兒去傅亦寒的房間，沈朝玥去伺候那些人。
這樣他們沈家就能在海市徹底站穩腳跟。
結果，賠了親生女兒，傅亦寒又走了。
如不是傅宇司少爺找上門，他們沈家哪有今天。
一切都是這個賤人，養不熟的白眼狼就該死。
李豔將所有的錯，都歸結在沈朝玥的身上。
“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