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香本意是想安慰沈月顏,不想她不說還好,她一開口安慰,沈月顏就伏在矮榻上哭了起來。
“本宮做錯了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本宮?女子成親是關乎終身的大事,皇后卻唯獨對大公主上心,把本宮當什麼?”
沈月顏傷心垂淚,覺得天底下再沒人比她更委屈的。
她的聲音不小,惠香惶恐地往外看了一眼,想起外頭的人都遣退了才鬆了口氣。
“殿下您別這麼想,您靜下心好好和秦公子過日子,將來必定是琴瑟和鳴。”
嚴格說來,秦公子沒有不良嗜好,除了能力是一般些,也算是難得的好夫婿,秦家家風是不許納妾,沈月顏嫁過去,就是秦公子身邊唯一的女人。
惠香極力想勸主子別想太多,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才最要緊。沈月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聽不進去。
“什麼琴瑟和鳴!他哪裡配得上本宮?選這樣的人做本宮的夫婿,根本就是噁心本宮!”
沈月顏哭著抱怨秦志行與她不般配,一句話倒是把惠香說沉默了。
惠香有些撓頭,就公主的出身,配杜公子,反而配不上。殿下為何偏執地覺得皇后偏心?惠香暗暗嘆了口氣,沒再勸沈月顏。
沈月顏讓人把聖旨收起來,繼續在軟榻上哭。
她只顧著傷心,就沒注意到自己宮裡一名不起眼的小宮女正悄悄往宮外給沈妙音傳訊息。
有小宮女在沈月顏宮裡做眼線,沈妙音要得知皇姐的訊息,變得輕鬆很多。
宮裡的訊息穿出來,得知沈月顏因秦志行的官職和家世比杜公子差而大發雷霆甚至痛哭的事,沈妙音感到費解的同時覺得有些無語。
“這,她不是連駙馬都能看得上?駙馬還是庶出身份,官職也不過八品,這尚且能入她的眼,怎的六品官皇姐反而覺得委屈了她?奇也怪哉。”
沈妙音燒了手裡的信,委實想不通。
若說皇姐放不下趙啟偉,還情有可原,覺得秦公子配不上她,就有些怪異了。
沈妙音之所以對趙啟偉死心塌地,是因為當年的救命之恩,與其他的無關。
兩人之間,如果沒有當年的救命之恩作為紐帶,沈妙音認為自己是看不上趙啟偉的。
不是她看不起駙馬的出身,而是以她公主的身份,兩人不會有什麼交集。
二姐姐在宮中不得重視,想要尋一個好夫婿沒什麼奇怪,秦公子對二姐姐而言,應該很合她心意,不明白她哭什麼。
說她心高氣傲吧,她偏偏看得上趙啟偉,說她不講究吧,她覺得秦公子配不上她。
“二殿下是貪心不足,多半覺得大公主駙馬的出身比她好,所以氣不過,殿下您不用放在心上。”海棠拿出帕子給沈妙音擦手。
“本宮還是先養好精神,回頭還要鬧一場。”沈妙音打了個哈欠,起身回內室。
“誰鬧?”海棠跟在沈妙音身後,幫她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衣椽上。
“還能有誰?自己的心上人就要嫁人,他自然著急。”沈妙音笑容苦澀,自嘲地調侃起自己來。
海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主子說的是誰,暗罵自己糊塗。
沈妙音猜得一點沒錯,沒幾天功夫,趙啟偉就得知沈月顏要婚事已定,就連婚期都定好的訊息。
對於‘殫精竭慮’尋思怎樣才能娶到心上人的趙啟偉而言,這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是她!一定是她!這個毒婦!”趙啟偉大發雷霆,抓起書案上炒好的駙馬守則就要撕碎。
侍從趕忙把人攔住:“駙馬萬萬不可,您好不容易才抄了一半,這就撕碎,豈不是功虧一簣?”
剩下來的時間要重新抄寫十遍的駙馬守則,時間根本不夠,一個月之後抄不完,就得每日跪著聽訓,以趙啟偉的性子,還不得發作?
主子心情不佳,做侍從的也得跟著當出氣筒,那日子可不好過。
趙啟偉作勢要撕的動作僵在半空,想到自己這些天悶頭謄抄的屈辱,憋屈地把揉成一團的宣紙扔回書案上。
侍從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趙啟偉就氣沖沖甩袖衝出屋子。
“駙馬!誒!您!”侍從把被揉皺的宣紙鋪平,急匆匆跟上去。
趙啟偉離開自己的住處,直奔沈妙音的院子。
沈妙音這幾日無事就躺著歇息,就是為了養好精神。
不然等趙啟偉一鬧,她必定要好幾日睡不好。
她在屏風後的矮榻上閉目養神,聽見屋外的動靜,就知道是誰來了。
沈妙音提前吩咐過,倘若駙馬過來,把人放進來就是,不用阻攔。她才坐起身,門扉就被霍然推開。
“之前分明是兩位公主同時選駙馬,年紀稍長的大公主沒出嫁,反倒是二殿下的婚期提前,這是不是殿下的意思!”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話說完,趙啟偉才饒過屏風出現在沈妙音面前。
趙啟偉近來著急上火,加上熬夜抄書,眼裡佈滿紅血絲。
自己的心上人凶神惡煞地質問她,是因另一個女子即將出嫁,沈妙音說不出自己心裡什麼滋味。
“這是母后的安排,二姐姐成親的日子是快,但也是欽天監選過的良辰吉日,婚儀該有的,母后都會為她準備,駙馬不用操心。”
沈妙音原本想起身,轉念一想這是在自己屋裡,她不必守什麼規矩,又坐回矮榻上。
她有意把‘駙馬不用操心’一句語氣說得重些,存心諷刺趙啟偉,沈月顏的婚事,怎麼都輪不到他一個已經有妻室的人操心。
“我不操心,還不知二殿下要被欺負到什麼地步,婚姻大事不能兒戲,殿下嫉妒成性,就可以罔顧別人的終身?”
趙啟偉氣急敗壞,但凡有一點不順,就都怪在沈妙音頭上。
“我?罔顧他人終身?”沈妙音好笑地指了指自己,她什麼都不做,才是真的罔顧沈月顏的終身。
若如夢中預示的那樣,趙煜政被敵軍暗害中毒,這個時候沈月顏就已被派往夜國和親,出嫁的日子可比如今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