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本宮只是想與駙馬兩心相許,就這麼難?母后從前說的,可不是這樣。”沈妙音回到屋裡,有些納悶地坐在暖籠前取暖。
田嬤嬤正打算從箱子裡,幫主子拿一身新斗篷出來,聞言躬著的身子頓時僵住。
“殿下說什麼?”田嬤嬤肢體動作僵硬地轉過身,“您想和駙馬兩心相許?”
殿下在與駙馬成婚前,殿下對駙馬的感情是不一般,可婚後態度就變得不同,田嬤嬤以為,殿下新鮮勁過去,對駙馬是沒有那意思的。
天底下無數夫妻,大多是表面過得去,能相敬如賓就不錯。
田嬤嬤以為,殿下看得通透,想著能相敬如賓就不錯,原來不是麼!?
沈妙音蹙眉看向田嬤嬤:“那是自然,不然本宮為何求父皇賜婚,嬤嬤怎這麼問?”
得到殿下肯定的回答,田嬤嬤眼前一黑,她糊塗的小殿下喲!
田嬤嬤在心裡斟酌,尋思要怎麼和小殿下解釋,想和駙馬將來和睦美滿,可不能用這些手段。
不等田嬤嬤想出個所以然,宮裡便有人來傳皇后娘娘口諭。
傳話的宮人才走不久,趙啟偉就換好衣裳出來。
“方才有人來過?”趙啟偉眼尖,看見沈妙音手邊擱著一封信,猜想是宮中送來的,心裡一咯噔,說的莫不是顏兒的事?
沈妙音沒發覺趙啟偉在擔憂她的姐姐,‘嗯’了聲:“母后著人傳口諭,下個月月初便是本宮生辰,母后要為本宮在宮中準備生辰宴,你和本宮都需出席。”
趙啟偉險些就要脫口而出,自己為何要去,張口才想起自己與沈妙音已成婚的事,只得把話咽回肚子裡。
“明日本宮會吩咐布莊,來為你量體裁衣,還請駙馬自己也上心些,做好赴宴的準備,不管我們私下如何,在父皇母后面前,不可露出破綻。”
生辰宴……趙啟偉一怔,很快意識到一點,屆時顏兒也會在。
那日,也是顏兒的生辰。
“我定會好好準備,不讓公主失望。”趙啟偉勾唇一笑,眼裡的笑意,再真心不過。
沈妙音看在眼裡,知道趙啟偉如此高興,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沈月顏。
皇后舉行宮宴,無論是宴請百官家眷,還是家宴,沈月顏身為公主都會出席,趙啟偉便能借機,見到自己的心上人。
說來也是湊巧,沈妙音差沈月顏一歲,但兩人生辰是在同一天。
沈妙音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澀:“駙馬上心就好。”
看著自己的心上人為別人高興的樣子,沈妙音心情很是鬱悶。
她抱著軟枕盯著暖籠出神片刻,想通了什麼似的站起身:“駙馬既然已經更衣完畢,請回吧,本宮會吩咐人,給駙馬送一碗薑湯祛寒。”
說罷,沈妙音轉身進了裡屋,看都沒看趙啟偉一眼。
她變臉比翻書還快,分明他去更衣之前,趙啟偉能感受到,她對自己還是有幾分心疼的,怎的就變了個態度?莫名其妙。
趙啟偉甩袖離去,懶得管沈妙音為何一會對自己一個態度,左右也不是第一回這樣。
田嬤嬤眼睜睜看著兩人各自走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時間很快到了沈妙音生辰這日,皇后對她的生辰很是看重,早早命尚衣局給她做了一身漂亮的宮裝送出宮給她。
為了女兒的生辰宴,皇后花了不少心思操辦,不過宴請的人不多,除了帝后和皇子公主之外,就只請了相府闔府家眷,今兒算是家宴。
沈妙音與趙啟偉到時,其他人都先落了座。
她一出現,殿中的聲音便靜了靜。
皇后目不轉睛地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迎面而來,眼裡有了些許淚意。
“尚衣局的手藝沒讓本宮失望,很合你的身。”皇后笑著點點頭。
沈妙音和趙啟偉一齊向帝后行過禮,才在宮女的帶領下入席。
“六殿下這身宮裝真漂亮,這頂多寶累絲的百蝶冠是新的樣式,戴在六殿下頭上靈動活潑,很是合適。”
今日是在帝后面前,慕容嫣還是按規矩,稱沈妙音為六殿下。
沈妙音嗔怒地瞪了眼慕容嫣,下意識看向趙啟偉,想著她今日打扮地如此華麗隆重,他可覺得好看麼?
她不過略微側過頭,餘光就瞥見趙啟偉目光飄忽,分明在找什麼人。
沈妙音的笑容僵在臉上,很快面色恢復如常,從碟子裡拿了一塊糕點塞給慕容嫣:“姐姐的嘴比御膳房做的點心還要甜。”
“姑母,六殿下損臣女呢!”慕容嫣也不慣她,扭頭就和皇后告狀。
她們兩個坐在一塊,總嘰嘰喳喳的。
席間的大人看見她們這般,都被逗得忍俊不禁。
趙啟偉跟著意思意思笑了幾聲,尋尋覓覓,終於找到沈月顏的身影。
今日宮宴,沈月顏坐在席面最末,無人注意到的角落裡,沈月顏神情落寞,注意到趙啟偉的目光時,止不住紅了眼。
“瑰華,父皇知道你喜歡香,早早的讓人去尋了一塊難得的南海沉香來,作為你的生辰禮,待會宴會散了,父皇讓人送到公主府去給你。”
皇帝抬手示意,兩名宮人就捧著一個錦盒走上殿。
錦盒約莫有小臂長,無需把盒子開啟,大殿內就已是暗香浮動。
南海沉香難得,能尋到這麼大的一塊沉香木,並非一日之功能成。
皇帝只一句話的功夫,底下的人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和心裡,才能尋得。
“母后沒你父皇那麼有心,這兩隻漆木鐲是母后跟工匠學了親手做的,你一隻,顏兒一隻。”皇后遞給萬嬤嬤一記眼神,萬嬤嬤就把裝著鐲子的盒子分別送給兩位公主。
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沈月顏一怔,慌忙收回落在趙啟偉身上的目光,擔心被人瞧見。
沈月顏跟著沈妙音起身謝恩,便低著頭坐回角落裡,做自己的透明人。
帝后送禮過後,就是皇子公主,還有相府眾人贈禮。
除了皇后、大公主和太子外,沒人備沈月顏的生辰禮。
並非他人有意排擠沈月顏,而是壓根沒幾個人記得今兒是沈月顏的生辰。
沈月顏覺得委屈極了,表面上還得強顏歡笑,就連看一眼趙啟偉尋求安慰都不敢。
她與趙郎的事,既然已經被皇后知曉,她哪裡敢在皇后面前造次?
皇后預備為她議親的事,八成是定了,她在面上還不老實,皇后豈能容她?
趙啟偉把沈月顏尷尬的境地看在眼裡,心似被人揪著,難受地喘不過氣。
他是庶子,在將軍府時與沈月顏一樣,不受人重視,總是被忽略的那個。
那種滋味有多不好受,趙啟偉很清楚。
看見此刻的沈月顏,趙啟偉就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若不是他考上了舉人,如今的他還活在哥哥的陰影之下。
然而他就算再心疼,也不能給沈月顏出頭,尤其是不能在帝后面前。
到底是逞一時義氣掉腦袋,還是徐徐圖之,趙啟偉不會分不清。
說一千道一萬,問題的根源無非出在沈妙音這個害人精身上。
“殿下,這支如意玉簪,是六殿下給您的生辰禮。”
惠香拿著沈妙音給的生辰禮遞到沈月顏面前給她看。
盒子裡的玉簪通體瑩潤,內裡毫無瑕疵,是一塊上好的祖母綠雕刻而成的玉簪,價值不菲。
“她得的東西都是無價之寶,不是北海尋來的夜明珠,就是父皇給她找來的南海沉香,一支祖母綠簪子,她是在看本宮的笑話。”
沈月顏吸了口氣,生生把淚意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