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本宮上了年紀,眼神不好,就連她有這個心思都沒看出來。”
皇后不由想起,上回女兒回宮省親時神情有異,不知女兒那時,是否已經知道駙馬與二公主之間的事,因不想她擔心,所以瞞了下來。
沈月顏心思多,皇后並非不知,畢竟她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在後宮也是看盡了別人的冷眼。
只是沒想到,她把這些心思,用在了覬覦他人的駙馬身上。
皇后扶著鳳座的扶手漸漸握緊,沈月顏出身低微,在宮中不算計只會過得艱難,這些皇后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她竟和阿音的駙馬公然在宴席上眉來眼去,著實不成體統。
此事落在別人眼裡,豈非讓整個皇室蒙羞!
“兒臣深夜叨擾母后,就是為了此事,阿音妹妹沒有心計,所以還請母后為其籌謀,此外再無其他,兒臣先請告辭。”
沈迎雪說罷起身,行了個萬福禮。
皇后面色微僵,一句話在口中轉了一圈,最終只吐出一個字:“好。”
沈迎雪走得乾脆,跟在皇后身邊的萬嬤嬤見狀,安撫皇后道:“娘娘,大殿下就是這個性子,您別往心裡去,當年的事都過去這麼久,殿下怎會與您計較?”
皇后苦笑著搖了搖頭:“迎雪是個好孩子,是本宮辜負了她,她怎會與本宮計較?只是不會原諒本宮罷了。”
當年的事說來話長,可事情已定不能改變,皇后多年來,一直為當年之事自責。
“不過迎雪說的事,確實得重視,二公主生母身份卑微,被陛下移居到行宮,這孩子自幼生活艱難,想找個歸所,是人之常情,就是犯了糊塗,把心思花在阿音的駙馬身上。”
皇后收拾好情緒,認真斟酌起沈迎雪方才說的話。
“六殿下與駙馬才成婚不久,就算夫妻情薄,駙馬也沒膽子這麼快就和別人有什麼,今日相府宴會,二殿下與趙駙馬你來我往,怕是私下早有牽扯,還是快些處置為好。”
萬嬤嬤是皇后身邊的人,常常為其走動,處理各宮的事。
二公主什麼人,她略有耳聞,若是放任這件事長此以往下去,必出問題。
“本宮也是這個意思,二公主想有個依靠,本宮就尋一個合適的駙馬給她,有了落腳的地方,她若還覬覦阿音身邊的人,就別怪本宮不客氣。”
皇后是國母亦是女子,理解女子在世間的難處,所以就算惱怒沈月顏沒規矩,還是想著幫她找一個好夫家。
“還有迎雪,這孩子從未在本宮跟前提過婚事,本宮不知是她女兒家不好開口,還是無意婚嫁,總之先幫她看著,嬤嬤這段時間,多注意著。”
想起與自己疏遠的沈迎雪,皇后心口酸澀,只怪自己當年對阿音關心則亂。
“娘娘放心,奴婢明日就出宮走動,查問清楚,京中還有哪些公子尚未娶妻,有合適當駙馬的人選,奴婢就記下來,把名冊拿回宮給您過目。”
萬嬤嬤辦事妥帖,要給女子說親,光是聽媒婆的話是不夠的,還得到市井間去打聽,才能大致知道,一個人素日裡品行如何。
皇后深以為然:“嬤嬤明日早些時候出宮吧,不然時間太過倉促。”
“是,時辰不早,娘娘歇息吧。”萬嬤嬤扶起皇后,提醒她安歇。
皇后想起女兒便心裡不安,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殿門外,暗下決心,要快些把沈月顏嫁出去。
次日,萬嬤嬤早早出宮,先是找了京城裡有名的紅娘,給了銀子要來一份京中還未娶正妻的名門公子的名單,再到市井間去打聽那人品行如何。
傍晚時分,萬嬤嬤抱著一個匣子回到椒房殿,把匣子交給皇后。
匣子裡放的是滿京城還未娶正妻,在外名聲過關的公子們的性情、家世等資訊。
“你辦事本宮最放心,不過雖說著急給她們兩覓好人家,也得擦亮眼睛好好的選,於女子而言,成婚是一輩子的事,何況她們是天家女兒,婚事更不能怠慢。”
皇后披了一件披風,就拿著匣子坐到桌案前,仔細翻閱各家公子的資訊。
“老奴不過是看個大概,還需娘娘您再挑挑,若都不滿意,老奴明兒再出宮一趟,幫娘娘和公主再看看。”
作為皇后的心腹,萬嬤嬤深知主子的心結,不論二公主,大公主那邊萬嬤嬤定是會盡一萬分的心的。
“有幾個看起來還不錯的,你看,尚書令家的長公子、禮部尚書的獨子,還有莫小將軍,這幾位都不錯。”
皇后把滿意的人選拎出來,單獨歸攏在一邊,萬嬤嬤跪在皇后身邊伺候,探頭看了一眼紙上寫的,確實是不錯的人家。
“你明日拿上本宮的令牌,帶上宮中的畫師,到這幾戶人家府上,讓他給這幾位公子畫像,然後拿回來,給本宮過目。”
考察了大致的品行,下一步就該看樣貌如何。
請宮外的畫師麼,皇后可不放心。
萬嬤嬤領命到畫館去給宮中的宮廷畫師傳話,次日一早,就出宮為兩位公主張羅。
萬嬤嬤到各府出示皇后手令,傳皇后口諭,命宮中畫師給府上公子畫像。
如此明顯,各府哪裡猜不到皇后娘娘為何要這麼做?
很快,萬嬤嬤去過誰家府上,這幾戶人家的夫人,就組了個局,說是邀請夫人們喝茶敘話,實則是互相打探。
“皇后娘娘傳出口諭,命宮中畫師到我們幾家給孩子入畫,據我所知,幾位夫人,都有孩子被選上。”
開口的是尚書令的夫人詹氏,她為人精明,沒有直接把話說破。
莫小將軍的母親廖氏心直口快,聞言就道:“娘娘想是要為誰相看,已經提前打聽過,選中了我們幾家的兒郎。”
禮部尚書的夫人袁氏抱著手捂,眸光深沉:“值得讓皇后娘娘請宮中畫師來給犬子入畫,多半是給貴人相看,不用想都知道,能讓娘娘費心至此的是什麼人物。”
袁氏不是喜歡嚼舌根的,所以平時這樣所為喝茶的茶會她不來,今日過來,是因為皇后娘娘這麼大陣仗,委實令人在意。
“還能是誰?娘娘嫡出的六公主已成親,如今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還未出閣,二位殿下年紀都不小,想來是娘娘要給二位公主選駙馬。”
廖氏說話大大咧咧,袁氏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但沒出言反駁。
皇后娘娘此舉,確實是有給公主擇親之意,就是不知擇的是誰。
“也不一定就只是大公主與二公主,還有其他已及笄但還未議親的公主,也許都算在其中。”
既然娘娘大費周章,也許為的不單單是兩位公主。
皇后母儀天下,身為中宮,要做好嫡母該做的事。
幾位公主出身都不高,議親的事,還得皇后來敲定。
“今日的茶會,大家不過是坐在一起閒聊,別把話往外說,不管是為哪位公主議親,都是天家的事,我們私下說兩句就罷了,不可僭越。”
袁氏這番話,是對廖氏說的,她沒什麼心計,最容易被人牽著走。
好在廖氏把她的話聽進去了,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皇后娘娘在京城中挑選名門公子入畫,有意為公主們議親一事,很快傳開。
沈月顏住在宮中,很快得知此事。
“什麼?皇后要為本宮議親?”正在練書法的沈月顏坐不住了,拍下手裡的筆驚慌起身。
墨水在宣紙上暈開,一帖上好的蠅頭小楷,就這麼毀了。
沈月顏看都不看自己寫了半日的字帖,覺得腦袋裡有什麼炸開,頭疼腦熱的很。
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也不確定,也有說是為了所有及笄的公主相看,皇后娘娘那邊當差的人嘴巴嚴的很,奴婢一再打聽,也沒問出什麼來。”
沈月顏身邊的婢女惠香低聲道。
沈月顏眼前一黑,跌坐在木椅上。
“不,皇后擇世家公子為公主議親,定是要給本宮說親了。”
惠香皺了皺眉,不明白主子為何如此心急,娘娘為她說親,可是好事。
她不知沈月顏做賊心虛,扶著額頭想的是在相府的事。
兩天前,她為了激沈妙音,在宴席上與趙啟偉眉來眼去,不想被太子注意到。
沈妙音最近沒有進宮,皇后恰巧在這個節骨眼上,要給公主議親,只能是大公主或是太子,給皇后通風報信。
沈月顏冒了一後背的冷汗,她沒想到事情會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