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音心疼地看著趙啟偉,暗暗嘆了口氣,心想只要駙馬日後安分,她絕不為難。
這門親事到底是她和父皇求來的,她總要好好過下去,總不該隨意糟踐人家。
再者,趙啟偉對她有救命之恩,她本該好好的還駙馬的恩情才是。
這幾日抄寫這麼辛苦,駙馬肯定已經知道錯了,以後想必會對她態度恭敬一些,以後不可能打他。
趙啟偉樣貌生得像白姨娘,有幾分玉面小生的意味,他素來對自己的模樣有些自信。
沈妙音請求陛下賜婚,不還是有幾分看重他的樣貌的麼?
見沈妙音吩咐人給他送補品去,趙啟偉心頭的怨恨,頓時煙消雲散。
他猜地不錯,沈妙音心裡還是有他的,只是故作不在意,想讓他妥協罷了,他豈能讓這個女人如願。
心裡沒有一個人,怎會管那個人的死活,還給他送補品,說不在意,趙啟偉不信。
趙啟偉心裡得意,面上卻冷哼一聲,對沈妙音的示好表現地很不屑,冷言冷語道:“公主高高在上慣了,覺得隨意用些東西打發人,就能了事?您的好意,我不需要。”
趙啟偉斜眼睨了眼木托盤裡的絨花,心裡很是忿忿,這女人磋磨他多日,自要她還回來。
他佯裝動怒,做出心懷芥蒂的樣子,沈妙音即在意他,自會上趕著討好他。
趙啟偉把臉別到一邊,冷臉站著,等著沈妙音開口,主動來討好他。
他千算萬算,獨算漏沈妙音的思維迴路,和他不一樣,沈妙音見他不假辭色,眸光微暗,失落地垂下眼簾,駙馬寒窗多年,文人墨客最是清高孤傲,她這麼說,似是隨口打發人。
趙啟偉等著沈妙音說好話,沈妙音則認真地反省自己的行徑,覺得自己舉動欠妥。
她日後還想與趙啟偉攜手白頭,夢中預示之事,還未全部發生,事情還有轉寰的餘地。
兩人才成親不久,沈妙音不想因芝麻綠豆小的事,讓趙啟偉厭煩她,即如此,不送就是。
“也罷,既然駙馬不喜歡,海棠,不用去取補品來。對不住,本宮光想著你辛苦,就沒想到你願不願意要,我絕無發號施令之意,更無隨意打發的意思,你別誤會。”
沈妙音稍加思索,覺得自己的舉動,確實不妥,面色愧疚地收回命令。
她的愧疚不是作假,趙啟偉見她是認真的,一時怒極反笑,心裡別提多鬱悶。
沈妙音是榆木腦袋不成,就沒聽出他是在嘔氣,要她稍稍低頭麼?
他接連這麼多日熬夜抄寫這什勞子的《駙馬守則一千條》,沒看見他如今氣色很不好麼?
他嘴上說不想要,她應該愧疚道歉,然後讓他一定收下,好好補身子才是。
居然真的就不給了?
她可真小氣!肯定是一開始就不是真心給他的!
趙啟偉吸了口氣就想發作,餘光瞥見田嬤嬤回來,想起被罰抄的折磨,到嘴邊的話,立即嚥了回去,哪裡還敢表現出什麼來?
這老嬤嬤難纏,有她在,他討不到什麼好處。
眼見和這個人話說不到一處,又有田嬤嬤這個‘掣肘’,趙啟偉抿緊雙唇,沉著臉轉身離開。
田嬤嬤走過來,皺眉和駙馬福身一禮,趙啟偉還記著被她罰的事,冷著張臉從她身邊走過,沒有給她一記眼神,田嬤嬤本不在意他,只管給他行禮,對別的不在意。
光陰似箭,時光流轉,很快到了快入冬的時節。臨入冬前,各府都需備好過年的冬衣,公主府也不例外。沈妙音叫來掌管庫房的管事,命人準備制冬衣的事。
“殿下,這些都是布莊新進的料子,您看看有閤眼緣的,就告訴草民,若都不滿意,草民就再回布莊,去讓人送一批新的來。”
布莊掌櫃把帶來的布料擺在沈妙音面前,逐一和她講解布料的花紋,和所用的工藝。
沈妙音面前擺著足足幾十樣花色的布料,看地人目不暇接,然而這個場面對於她而言壓根不算什麼。
在宮裡的時候,尚衣局每到季節更替,都會為她裁製新衣。
百來名尚衣局的宮女,捧著各色衣料,站在她面前,供她選自己喜歡的衣料,製成新衣。
無論是衣料還是工藝,都是宮外沒得比的。
制新衣裳的衣料,皇后早早賞了,沈妙音是為府裡下人制作新冬衣挑選衣料,雖說繁瑣,但她覺得有意思的很。
“用這兩樣花色給婢女做兩件冬衣,這兩樣則是給府裡小廝做的,粗使丫鬟和粗使家丁用這兩樣花色。”沈妙音在衣料前轉了圈,選了合自己心意的。
掌櫃把她要求的記下,見沈妙音皺著眉頭,有些忐忑地躬身問:“不知草民哪裡伺候不周到?還請殿下明示,小的必定盡心盡力。”
布莊能夠做公主府的生意,是他們布莊的幸事,把名頭往外一說,還愁沒有生意?
可若是不能把殿下伺候好,落了不是,他們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這讓掌櫃忐忑起來。
“非也,只是本宮覺得,這些衣裳料子還不夠好,你選兩樣布料更舒服些的,做出兩身冬衣,來給駙馬屋裡送去,要在衣領上繡紅梅樣式。”
沈妙音記得,搬進公主府時,看見園子裡有紅梅樹,他問了一嘴,想來是喜歡的。
得知不是哪裡做的讓殿下不滿,掌櫃鬆了口氣,連忙提筆記下沈妙音的要求。
讓人送走布莊掌櫃,沈妙音從櫃子裡,拿出自己已經做好的冬衣,母后最是瞭解她的喜好,命尚衣局做出來的衣裳,她喜歡的緊。
尤其是梅子色的織金馬面裙,配著一件紅梅刺繡的斗篷,甚合她的心意。
輕撫著斗篷上的梅花刺繡,沈妙音喜上心頭,問海棠:“本宮記得慕容表妹生辰將近,時間就在年前?”
沈妙音性情活潑,和京中名門貴女的關係都不錯,而且慕容嫣是皇后兄長的女兒,沈妙音和她從小一塊長大,兩小無猜,感情自是親近非常的。
海棠想了想,點頭道:“回殿下,慕容小姐的生辰在小年夜,恰是紅梅開的時候,丞相府的紅梅開地熱鬧,年年慕容小姐生辰,您都會去慶賀,不知今年殿下預備什麼賀禮?”
慕容嫣是丞相府嫡出的小姐,加之是皇后的侄女,身份貴重,生辰宴自是熱鬧。
“尋常的東西她不喜歡,之前我得了個八寶玲瓏的機關匣子,就拿那個作為賀禮。”
沈妙音想到不久後的宴會,心裡便很高興,期待著到丞相府的梅園中去賞梅。
到了慕容嫣生辰這日,前日下了一夜的雪,次日一早,梅園裡的梅花便開了,偌大的相府,梅花幽香瀰漫,於花香中設宴飲酒,自是別有一番意趣。
慕容嫣在花廳門口迎接來客,每人贈梅花一朵,邀賓客共賞梅花。
沈妙音如今與趙啟偉是夫妻,前來參加慕容嫣的宴會,自是帶著新婚駙馬赴宴。
曾經沈妙音追求趙啟偉,滿城人都有所耳聞,兩人一同出席,與沈妙音交好的好友們,少不得揶揄兩句,更多是為她得償所願感到高興。
“駙馬和殿下真是好一對璧人,你們倆走在一起,如玉做的人似的,真讓我們羨慕。”
慕容嫣支援女子勇敢追求自己所愛,當初沈妙音鍾情趙啟偉,她沒少出謀劃策。
方才見沈妙音和趙啟偉一齊進府,慕容嫣以為二人感情甚好,順口揶揄了兩句。
沈妙音看了已經走遠的趙啟偉一眼,心裡酸澀卻不知如何解釋,只得笑著故作嬌羞。
她不知所措之際,門外傳來其餘皇子公主們到了的訊息。
慕容嫣聞言高興地拉著沈妙音去迎。
“阿音!”大公主對沈妙音招了招手,大公主並非嫡出,但與幼妹的關係頗為親近。
“大姐姐!”沈妙音撲到她懷裡,嗅到大姐姐身上的花香,下意識蹭了蹭。
姐妹兩人還沒說上話,沈妙音就被人勾住後領,從大公主的懷裡,被拎了出來。
“今日乃慕容表妹生辰,在場賓客眾多,你怎還和小時候一樣,只知道跟迎雪撒嬌。”
出口的雖是責備的話,語氣卻沒有半點責備之意,溢於言表的,是他人都能聽出的疼愛。
“太子哥哥!我前幾回進宮,哥哥都忙著,未能得以見面,阿音好生想念你。”
被人從大公主懷裡拎出來,沈妙音一抬頭,就見到許久不見的兄長,高興地轉而撲到他懷裡。
沈迎雪被她逗地笑地前仰後合,太子沈祝文無奈地搖了搖頭,溫柔地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因為朝中事忙,身為太子的沈祝文已許久不得空閒,妹妹自是許久沒見。
加上沈妙音出嫁,不再是住在宮裡,太子忙起來時,更是沒時間單獨出宮看她。
“瑰華妹妹。”
沈妙音沉浸在見兄長和姐姐的欣喜中,忽聽見沈月顏叫她,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二姐姐也來了。”在人前沈妙音不想表現出異常,笑著稱她為二姐姐,不讓別人看出生分。
進了丞相府之後,就去男席的趙啟偉,對沈妙音不予理會,聽見沈月顏的聲音,立即就看了過來。
沈妙音一直注意著兩人之間的互動,見駙馬這般在意沈月顏,心裡多少有些不好受。
轉念又想到是自己當初莽撞的求旨賜婚,才拆散了他們,沈妙音心裡又是心酸又是愧疚。
她雖然喜歡趙啟偉,但若是他早點表明心意,說他喜歡的是二姐姐,她其實也不會這麼執著。
如今他們兩兩相望,像是一對苦命鴛鴦。
沈妙音成親當天得知,他真實的心上人是沈月顏,心裡忍不住去想,要不還是和離算了。
雖然會鬧的很難看,才成親就和離,肯定成為別人飯後笑料。
但轉念一想到就算和離,畢竟趙啟偉是當過她駙馬的人了,父皇也不可能再讓他當二姐姐的駙馬,不然傳出去像什麼話,沈妙音又不太想和離了。
沈月顏一進府,就在席間尋找趙啟偉的身影,二人對上眼,眼底都閃過一抹笑意。
慕容嫣不知沈月顏和趙啟偉的心思,安排大家入席。
身為相府的嫡小姐,慕容嫣有主意有想法,一場生日宴,自己操辦地妥帖熱鬧。
每個位子桌案上都放著一瓶梅花,梅花姿態各異,散發著淡淡幽香,頗有賞玩的意趣。
看到綻放的紅梅,沈妙音想起,自己特地讓人在趙啟偉衣襟上繡著的紅梅。
她抬眸看向坐在身側的駙馬,卻見趙啟偉面帶微笑,看著斜對面的位置。
沈妙音瞳孔顫了顫,只因斜對面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好二姐,沈月顏。
沈月顏從桌案上的花瓶裡,拿出一枝梅花,佯裝把玩,實際上是為了拿花枝遮掩,好與趙啟偉眉來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