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音醒來時,額頭上都是冷汗,想到剛才夢裡的一切,她神情還有些恍惚。
綾羅軟帳中,她獨自蜷縮著身體,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她又做那樣的夢了!這次的夢接著昨晚的夢下去,夢到的一切太過可怕。
她是大燕皇朝的小公主,也是唯一的嫡公主,母親是當今皇后,身份尊貴。
15歲那年,她偷跑出宮遊玩,意外落水,被一翩翩公子救下,從此芳心暗許,非他不嫁。
17歲時,她見到了一名書生,他是為本朝立下屢屢戰功的常勝將軍的庶弟趙小公子,長得很是俊俏,是個白面書生。
和她那次落水被救起時,看見的男人的面容格外相似,且她詢問過,對方那日的確是去過她遊湖的地方。
她出於名節考慮,不能說出自己落水一事,只含含糊糊詢問,便知曉自己已經找到了救命恩公。
她對趙小公子窮追猛打,見他似乎也不怎麼排斥自己,便讓父親下了賜婚聖旨,三天前,他們剛成親。
然而,新婚之夜,丈夫對她很是冷淡,還說喜歡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沈月顏,因為她的任性,他不得不與心愛之人分開。
洞房花燭夜,兩人分房而睡,整個公主府的人都知道,公主和駙馬感情不和,駙馬連洞房花燭夜,都不曾留宿在公主屋中。
但她深愛趙啟偉,且知道是因為自己,才讓他和心愛之人分開,心存愧疚,是以並未怪罪他。
而她這三日連續做夢,夢到的就是她和趙啟偉成親之後發生的事情。
第一天夢到她回門當日,在父皇母后面前,隱瞞兩人感情不和的事情,他卻趁著自己在與母后說話時離開,事後一個小宮女來稟告她,夫君和姐姐在一起,狀似親密,言語暗示他們私相授受,她還大怒,心裡知道是真的,卻只能給小宮女按上罪名,免得連累趙啟偉,扣了小宮女一個月月例。
她對趙啟偉心懷愧疚,有心補償,雖然他不過是舉人,卻求到父皇面前,給他安排了個閒職,雖是閒職,但到底是個五品官,他這個年紀能當上五品官的,那也是極少數人。本朝又沒有駙馬不得重用的規定,只要他自己爭氣,日後升官指日可待。
但是之後,在她生辰宴當天,趙啟偉丟下她不管,反而去安慰和她正好同一天出生的姐姐,因姐姐是庶出公主,且身份低微,所以兩人明明是同一天生辰,但只有人記得自己,沒人給姐姐過生日。
他與自己回到公主府後,還埋怨自己心胸狹窄,明知道姐姐和自己同一天生辰,應該告訴別人,讓別人幫姐姐一起慶祝。她乖乖認錯,表示自己會和父皇母后說,明年生辰宴,一定帶著姐姐一起慶祝。
第二天,她夢到趙啟偉的常勝將軍哥哥身中劇毒昏迷不醒,大燕皇朝計程車兵節節敗退,大燕皇朝提出求和,敵國大齊要求和親,母后提議讓沈月顏去,因沈月顏是宮中最不受寵的公主,皇帝立刻同意。
為此,趙啟偉大怒,覺得肯定是她在母后面前說了什麼,否則為何偏偏是他心愛之人去和親。
姐姐哭的梨花帶雨的跑來公主府,見她的駙馬,這件事被父皇母后知道了,立刻派人抓她回去,父皇母后知道了姐姐和他們夫妻倆的事情,派人嚴加看守姐姐,直到姐姐去和親那天。
姐姐和親那天,趙啟偉喝的酩酊大醉,回來看見她後,認定她是教唆姐姐去和親的罪魁禍首,當著公主府上下人的面,打了她,將她按在地上一直打,周圍公主府的下人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然後阻止時,她已經被打了好幾下,身上都是傷。
她對心上人和姐姐的事情心懷愧疚,命令公主府上下不許將這件事說出去,這才隱瞞了這件事。
第三天,也就是剛才,她夢到趙啟偉越發過分,似乎是吃定了她深愛他,且對他心懷愧疚,就對她屢屢提出過分要求。他們成親不到一年,他就納妾,那位妾室和她姐姐沈月顏長得非常像,在公主府內,甚至不尊敬她這個公主。
她不過罰跪妾室,他就來她屋裡對她拳打腳踢。她哭著控訴他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人,明明當初救了自己時,是那樣的溫柔,還提醒她不要說出去,以免壞了自己的名節。
他神情閃爍,似乎是知道自己錯了,和她道歉。
但之後沒多久,就又會因為她和那位妾室之間的矛盾,對她好一陣打罵。
沈妙音回想起這三天的夢境,不斷深呼吸,這應該不是真的,這只是夢境。
駙馬那樣溫文儒雅的男人,怎麼可能會那樣打她!
她不信!
今日正好就是她回門的日子,沈妙音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亮了,便喊來婢女:“海棠,來幫我梳妝。”
“是,公主。”
公主回門是進宮拜見帝后,自要著宮裝,沈妙音穿戴好,已經過了好些時辰。
“駙馬呢?”沈妙音對鏡整理衣裳,確定穿著妥當才起身,想到進宮便要和趙啟偉同乘馬車,心口有些發緊。
海棠幫主子捋好步搖的穗子:“駙馬已準備齊備,先登車等您,殿下準備好了就可動身。”
鏡中的女子人面如花,輕點朱唇,面頰透著血色,無需另施粉黛,真真是人比花嬌。
她身著密合色宮裝,頭戴芙蓉花冠,通身氣派無不昭顯皇家貴氣。
海棠看著鏡中的女子,由衷發出感嘆:“公主生得真是花容月貌,此間貴氣,無人能及。”
“就數你嘴甜,我們快些動身吧,不然母后該掛念我了。”沈妙音緊張的心情在海棠的調侃下緩和些許,她身為公主,但不喜擺架子,對下人很隨和,所以身邊的宮人對她無不真心。
公主府外停著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是當今聖上賞賜給瑰華公主的車架。
左右宮婢扶著沈妙音出府,臨登馬車時,沈妙音抬起的腳步,不確定地停頓了一下。
“殿下可是忘了什麼?”海棠觀察細緻入微,發覺主子舉動有異,便開口詢問。
沈妙音搖搖頭:“不曾。”
她坐進車裡,迎面對上趙啟偉那雙親近不足淡漠有餘的眸子:“請殿下安。”
兩人雖是夫妻,但平日裡趙啟偉也需對有著公主身份的妻子問安。
“不必多禮。”沈妙音端坐好,思緒轉眼飄到九霄雲外。
看出沈妙音對自己態度不如之前熱烈,趙啟偉眉頭微動,心想可是自己之前把話說得太過?
意識到自己居然在意這個女人的感受,趙啟偉不屑地移開眼,他管她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