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通傳太監的呼聲剛停,就有一挺拔俊俏的身姿闖入殿內眾人的視線中。
只見此人貌比潘安,頭戴烏紗翼善冠,身著赤色盤領窄袖金織蟠龍袍,腳踩一雙祥雲靴,氣場強大且堅定地向眾人走來。
太子在蘇貴妃身前站定,朗聲說道:“兒臣給母妃請安。”
又轉向秦王和林婉清:“逸塵恭賀皇兄、皇嫂新婚快樂、百年好合。剛才與內閣閣老們一起商討要事,耽擱了些時辰,還請皇兄、皇嫂勿要怪罪。”
這一番話可謂是滴水不漏,忽又看到桌上的碎掉的玉鐲,“嘖”一聲:“可惜了這麼好的鐲子,這可是皇嫂的?”
林婉清剛要出言解釋,就聽到太子喊道:“德喜!”
“奴才在!太子爺有何吩咐?”
“去,從孤的私庫裡,將那對兒土番國進貢的碧璽鎏金鳳尾鐲送到秦王府上,就算是孤給皇兄、皇嫂的新婚賀禮,還望兄嫂不要嫌棄。”
這一連串的自說自話,完全不給眾人說話的機會,只片刻功夫就化解了蘇貴妃的尷尬局勢。
“太子許是政務繁忙,分不清主次輕重,孤與王妃來此朝見,可不是為了什麼勞什子玉鐲子。”
秦王也是該出手時就出手,太子聞言也丟了笑臉,卻在一瞬間換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瞧孤這記性,皇嫂是該見一見父皇。你們這大喜的日子,怎麼皇兄還陰沉著臉,是舊疾復發了嗎?”
“多謝太子關心,孤還死不了。只是太子卻真的需要與貴妃娘娘一同讓御醫瞧瞧這眼力了,可莫要得了疾盲。恕不奉陪!”
“皇兄且慢!”太子忽的出言喊住二人,“早就聽聞皇嫂‘酒樓詩賦豪言壯志,三司衙門自證清白’的事蹟,現如今我皇兄能與您喜結連理,想必母后在天之靈必是欣喜萬分。”
林婉清突然覺得此時的秦王雖然近在咫尺,但卻又像是遠在天邊,彷彿撥出的氣都帶著寒意。
她趕忙將秦王的手臂抱在懷裡,這才踏實了少許,也讓秦王慢慢冷靜下來。
秦王什麼話都沒說,只牽起林婉清的手,就往大殿裡間走去。
林婉清緊走兩步跟上秦王的步伐,沒幾步就看到了躺在龍床上的武帝。
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皇帝,說不緊張是假的,更何況是自己的公爹,還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公爹。
武帝此時平靜地躺在床上,銀絲黑髮交錯,容顏蒼老得不似他這個年紀的人,聽著呼吸倒還平緩。
夫妻二人一同恭敬的跪拜行禮後,就默默退出了紫宸殿,出來時也未再見到蘇貴妃與太子。
只是一個小太監候在門口,傳話告知秦王夫婦,太子已在東宮設宴,請夫婦二人前往。
“清兒,你可想去?”
“殿下,能不去嗎?”
“清兒想如何都可以,那我們回王府。”
“好,我們回家。”
只留下這個傳話的小太監在風中凌亂,什麼話也不敢說,生怕這些神仙打架,再殃及池魚。
馬車走在回秦王府的路上,林婉清還是忍不住問道:“殿下,父皇的身體......”
“已是讓太醫院的御醫們診治了數次,可仍舊昏迷不醒。上次入宮時,我親自檢查過了,確實是元氣大傷;但奇怪的是,以父皇的體質還不至於像這樣一直昏迷不醒。若再找不到原因喚醒父皇,藥石無法入口,恐怕......”
“這可如何是好?”
林婉清頓時憂慮重重:於公,若是武帝有任何閃失,這個剛剛從戰火紛爭中獲得喘息的國家,又會陷入動盪;於私,她不想剛剛與秦王新婚大喜,連公爹的祝福都沒得到,就要紅事變白事。
“清兒莫憂,我正在想辦法帶重華進宮為父皇診治,只是現在閒雜人等,都不得靠近,還是要從長計議。”
“嗯嗯,是啊,不過今日臣妾還有一事想不通透。”
“清兒是指蘇貴妃與太子針對你的事?”
林婉清點頭說道:“沒錯,今日確實是清兒的不對,我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因為我一時的同情心,差點害得夫君落人口實。夫君會生清兒的氣嗎?”
秦王剛要說什麼,突然又停住了,用手虛指自己的嘴唇,脈脈看著林婉清。
這該死的小情調,真是惹人心喜。
隨後林婉清就滿足了秦王的各種小小要求,也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夫君與太子之間有嫌隙嗎?”
“清兒今日若不提,我都快要忘了與他在獵場策馬賓士的兄弟情誼了。說來也怪,好似是我歸來養傷後......不,也許是我金沙凱旋之時,就與我疏遠了。”
“這又是為何?莫不是因為父皇未能允許他與你一起馳騁沙場,所以記恨在心?該是不至於吧?”
“以我對他的瞭解,應該不至於此;更何況,那次是我瞞著......”
秦王說到這裡,突然止住話語,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林婉清也被秦王這一反應弄得心緒不寧,緊張地問道:“夫君?”
“金沙之戰,那次我瞞著父皇和母后,瞞著宮中所有人,唯獨告訴了......”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下,二人都向前傾倒,這下打斷了秦王的話。
“青衣,前面發生何事?為何突然停車?”
“回殿下,前面被百姓們圍住了,看不真切,臣這前去檢視。”
不消片刻,謝青衣就回來稟報說:“殿下,是前面發生了命案。”
“既是命案,為何不見巡城司和虎嘯衛前來處理?”
秦王話音剛落,就見前面聚在一起的眾人退散到街道兩側,原來是一隊衛所官兵吆五喝六地接管了案件。
“殿下,人來了。呵,還是‘熟人’。”
謝青衣說完後,不一會兒就聽到馬車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在馬車前停下,就聽一人諂媚道:“小的虎嘯衛曹坤,給秦王殿下、王妃娘娘請安。先前對王妃娘娘多有冒犯,還請娘娘大人大量,小的給您叩頭了。”
林婉清一聽還真是“熟人”,隨即說道:“免禮吧,本宮沒放在心上。不過,你是如何知曉本宮與秦王在馬車上的?”
“回娘想的話,小的識得謝統領,所以......”
秦王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出門遇命案,總覺得有些不祥。而且有些話還想與林婉清傾訴,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何時能疏通道路?”
“這......”曹坤一時語塞,二人隔著車簾看不到他臉上的糾結不安。
“有話就說,何至於吞吞吐吐的?”
曹坤似是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隨即一拱手說道:“小的斗膽稟報殿下、娘娘,前面那死去的人,您二位也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