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倆走進廳中,胡太醫已經在重新檢查知安的傷情。
他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錯位的骨頭都復位了,包紮的手法也不錯。”
知安想到小女子在車上的叮囑,忙把冒頭的震驚壓在心底:“我自己瞎綁的。”
“二少爺這是久病成醫啊。搞不好你有這方面天賦呢。”胡太醫為人風趣幽默。
國公白了一眼知安。
這個兒子自長大以後就不再像小時候那般聽話。天天吊兒郎當,不幹正事,隔三差五把自己弄受傷,讓他生母成天為他擔驚受怕。
真是個孽子!
大家都心照不宣各自回房。
小菊扶著南絮回到梨香園,紅豆已經把洗澡水準備好了。
南絮滿心感激,洗了個痛快,正穿衣服時小菊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大少奶奶,剛剛豆角送來了這個。”說著把手伸到南絮面前,“他說這是從胡太醫那兒要來的。”
“豆角?”南絮接過小菊手中的瓶子反覆看看。
“大少奶奶,豆角是二少爺的貼身小廝。”紅豆自覺地從南絮手中拿過小瓶,“奴婢幫大少奶奶上藥。”
“謝謝小菊和紅豆。”南絮心中暖暖得。
這個二少爺看著不著調,實際是個心細體貼之人。
想到他為保護自己,斷了手臂,南絮心中有些不安和感動。
無錯書吧“大少奶奶不要這樣說,這都是女婢應該做的。”紅豆邊說邊幫南絮上藥。
小菊低著頭在一旁掀著南絮後背的衣服。
忙完,南絮上床躺下。這一天驚嚇加受傷使得她精疲力盡,不一會就睡著了。
“大少爺,夫人和大少奶奶回來了。”豆包跑進錚骨園。
錚骨園是老國公的書房,裡面書籍大多是關於領兵打仗的。還有不少老國公親筆書寫的作戰手冊。
現在的公國不喜歡這方面的東西,並且眼下也無戰事。
自老國公去世以後,這書房就無人來過。直到大少爺身體日益不好,不再出府,這裡便成了他的專屬之地。
他長年累月泡在那些書籍中,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忽略身體裡的疼痛。
大少爺聶君逸聽到他小廝豆包的聲音抬起頭。
由於生病他聽力也受損了。
“他們都回來了。”豆包走近大少爺身邊指著外面,“路上遇到劫道的。夫人沒受傷。大少奶奶和二少爺坐的馬車,馬被箭射中受驚,車翻了。二少爺左胳膊斷了,大少奶奶擦傷好幾處。”
大少爺聶君逸點點頭,沒言語,接著看手中的書。
馬受驚,車翻了,那個女子竟然只是擦傷。如果她自身不會武功,那一定是知安捨命救了她。
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著不靠譜的二弟,遇上事還能頂著。
大少爺好奇過後又覺得哪裡不對勁。明天該去見見這個大少奶奶。
夫人帶著許嬤嬤回到自己院中。
進了裡屋許嬤嬤就忍不住開口:“夫人,您怎麼可以坐下人馬車呢!把馬車給大少奶奶坐也就罷了,怎麼還讓那個庶子上車!”
“嬤嬤,說過你多少次,不要這樣計較,你總是不聽。如果你再這樣那就回許家堡吧。”夫人坐在錦凳上。
“夫人,您沒看到國公和二姨娘……氣死老奴了。”許嬤嬤走到桌旁倒一杯茶水遞給夫人。
想到剛剛國公看都沒看自家大小姐一眼,只顧著哄二姨娘。許嬤嬤就恨得牙齒癢癢。
自家的大小姐性子太軟弱,被一個妾室欺負成這樣,還一句怨言都不敢有。
那妾室仗著是老夫人侄女和國公又是公青梅竹馬,就天天鬧著要做平妻。
夫人也能忍得住,不聞不問。
許嬤嬤急得嘴裡都長泡了。
“夫人,二姨娘真被抬成平妻,那二少爺就成嫡次子。如果大少爺這次沖喜不成,那按順序來,承襲爵位的就是二少爺了!”
“我知道,你下去休息吧。”夫人有點疲憊地朝許嬤嬤擺擺手。
只要老夫人在二姨娘就成不了平妻。夫人嘴角揚了揚。
許嬤嬤像見鬼似得掉頭出去:“老奴去幫您準備洗澡水。”剛剛自己沒看錯吧,自家大小姐好像在笑,她是不是被氣瘋了。
老國公為報父親救命之恩,和許家堡訂立婚約,並承諾無論怎麼樣不能休妻。
自己婚後三年無所出,國公府遵守諾言未休棄自己。然而老夫人卻把侄女抬進了府。
幸而自己第四年有了君逸。不然二姨娘進門一年不到生下知安,那還真有可能與自己平起平坐。
又一年老國公去世,臨終前讓老夫人發誓,不把二姨娘抬為平妻。
自己這才有了底氣。
生下龍鳳胎後,為了籠絡國公和老夫人,自動放棄了管家權。
現老夫人身體還算康健。還有一年不到君逸就滿20歲,等行成人禮那日就是襲爵之時。
希望都寄託在這個小尼姑身上。
壓力越來越大,有時整夜睡不著。
這個許嬤嬤忠心是忠心,可是沒多少腦子。自己只能孤軍奮戰。
夫人嘆口氣,閉上眼睛等候洗澡。
二姨娘在國公懷中撒好嬌,幫國公洗漱一番,兩人上床繼續膩歪。
半夜二少爺發起燒來,胡太醫開了退燒的方子,抓了藥。
豆角熬好藥讓二少爺喝下。
二少爺不讓豆角驚動其他院中的人,除了胡太醫。
如果讓二姨娘知曉,那一夜都不要想安穩。
她只會責怪自己,擔心自己死了,她沒有向父親和祖母邀寵的工具。
自己根本感覺不到二姨娘作為一個生母對兒子的真心疼愛。
因自己是庶子,父親對待自己是可有可無的態度,最多是因二姨娘而多看自己一眼。
祖母也是如此。
二姨娘整天討好父親和祖母,想讓他們發話把她抬為平妻。
即使成平妻那又怎樣。
大禹朝庶子和嫡子從出生起地位就註定好的。吃穿用度,培養教育都是不同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差距已經大到無法跨越。
二姨娘真是痴心妄想。這也不能怪她,後宅中的女子只能看到府中一小塊天地。
知安苦笑一下閉上眼睛。然而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清瘦的小女子,她那乾脆果決的話語迴盪在耳畔。
庶子怎麼了?庶子也是人,是人就人人平等。
多麼駭人聽聞的言語!
太蠱惑人心了!
好像燒又上來了,知安覺得自己臉龐開始燥熱起來,心臟也被燒得怦怦亂跳。
“豆角,再熬碗退燒藥來。”
“二少爺,你不是剛剛喝過嗎?”
“我好像又發燒了。”
“不會吧,也許是藥還沒起作用。”
豆角不想起床。
“啊,是嗎?”知安迷迷糊糊地笑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