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高懸四個大字掛在牆上,彭縣令有些疑惑地看著堂下眾人。
為首的有兩人,老漢穿得比一般百姓要好些,另一位則是年輕女子,身著樸素。也可以和清貧沾點關係,但面上神情不卑不亢,屬實讓人摸不清楚底細。
兩人都不像是理虧的一方,周老六略輸一籌,兒子在衙門當差也沒能讓他多些膽氣。
進門迎面而來一股濃濃的壓迫,又不經意間對視到彭縣令的目光,雙腿一軟,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沈莞嘴角露出微不可見的一抹笑容,不慌不忙地跪下去,“民女沈莞,見過縣令大人。”
周老六自然是看見了她的表情,氣得不行,又迫於彭縣令的壓力不敢造次。
幸虧朝廷有規定,平民百姓進衙門,無論是否有事狀告,都必須先行跪拜之禮。
所以周老六的行為也不算出醜,僅僅是比沈莞早跪了一會兒。
“小人是元寶嶺的里正趙糧生,這兩個人都是我從村裡帶來的,女子沈莞是外嫁入祁家,周老六,你來和大人說明情況。”
待二人跪下,趙糧生站在旁邊說道。
“沈莞,你是有什麼冤情要訴?”
“回大人,我是被告,這位周老爺要告我。”
彭縣令一愣,尷尬之色轉瞬即逝。
眼前的男女,讓他先入為主地將沈莞當成弱者。
“大人,我孫子被她兒子打了,打得很嚴重!”
周老六深怕會出岔子,慌忙開口。
彭縣令聽完來龍去脈,案情涉及孩子的安危,一時表情有些嚴肅。
難道祁家小兒在村裡如此無法無天!
招手讓沈莞向前一步,“你是否認同周老六的話?”
“不認同。”
沈莞神色如常,微笑啟聲道:“彭縣令,周大寶先是欺負我三弟,讓他趴在地上當馬騎。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還有跪上面的那位!”
提起那位,沈莞音調上揚,不屑地瞥了眼周老六,“難不成周大寶有什麼讓我們平民百姓非跪不可的身份?”
“砰!閉嘴!這話是可以亂說的嗎!”
一道清脆的拍桌聲,左邊原本坐著的中年男子猛然站起,警示的眼神死死盯住沈莞。
根據自己瞭解不多的古代知識推測,沈莞猜出此人應該就是縣令的師爺。
“劉師爺,不必激動,繼續讓她說。”彭縣令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伸手示意男子坐下。
“大人,此女子口無遮攔,屬下是怕禍及旁人。”
見狀,師爺俯身解釋。
觀察到縣令沒有異色,才緩緩坐下。
可眼神仍然不善地盯著沈莞,似乎隨時會出聲制止。
“因為我三弟不從,周大寶便抓傷他的脖子,並縱火焚燒了我家的房屋。民女如有一句隱瞞,天打雷劈!”
古人迷信,沈莞能說到這份上,足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既然是抓傷,為什麼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人都被送到延年齋了!”
劉師爺立馬發出質疑聲。
彭縣令沒吭聲,因為這也是他想問的。
方才里正說周大寶在延年齋而非同仁藥鋪時,縣令心裡就開始納悶。
也隱隱覺得是傷者被打得太厲害,同仁藥鋪解決不了。
“周大寶身體金貴,而且並非抓傷,大人可以派人去延年齋一看便知。”
沈莞從進門就用餘光掃過眾人,被稱為師爺的男人長著一雙三白眼,嘴上兩撇小鬍子。
相由心生,第一眼都很反感這種人,所以沈莞掠過他,直接對彭縣令說道。
“嗯,你們兩個去問問。”
彭縣令做事果斷乾脆,吩咐完衙役,又說道,“你們兩個都是一個村的鄰居,理應互相幫助,鬧到衙門影響很壞,還連累里正跟隨!”
一開口就是老掉牙的長輩語氣,沈莞知道縣令沒有其他的意思,所以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垂頭默默聽著,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周老六偷摸向前面某個方位擠眼,在得到準確回應後,心中大喜。
關鍵時候,還是兒管用啊!
哼,看祁家幾個窮鬼怎麼跟自己鬥。
想到這裡,老漢的腰桿直了一些。
堂內極其安靜,彭縣令正在翻閱書籍,時不時皺下眉頭。
不出一刻鐘,問話的衙役回來了。
“稟大人,延年齋的大夫說傷者主要是被燒傷,不像是毆打所致。”
“周老六,這是怎麼回事?”
“大人,我孫子真被打了!就是祁家小子打的!”
無錯書吧“咳咳,那既然掌櫃說是燒傷,你孫子是被人故意燒傷的吧?”
劉師爺見老漢只會強調,卻沒有令人信服的證據,便出聲提了一嘴。
“對,就是被燒傷的。大人原諒小的從沒進過衙門,嘴不聽使喚了!”周老六滿臉堆笑,邊鞠躬邊解釋。
縣令若有所思,問道:“那你今日前來,是想討一個什麼說法?”
“讓沈莞付了藥費,還要買兩隻老母雞給我大孫補補身子。”
周老六大嘴一咧,說出最後一個要求:“必須讓祁驍回村當眾賠禮道歉!”
讀書人?
我今天就讓你名聲掃地!
“嗯,都合情合理。”縣令摸摸下巴,點點頭。
又轉頭看向沈莞,“你可同意?”
沈莞在心裡呵呵兩聲,搖搖頭,“民女不同意。”
奶奶個腿,同意個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