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並沒有想多久,很快便反應過來。
秦夢頭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謝四小姐指點,奴家明白了!”
林若瑾眨了眨眼,做出詫異的模樣,“你明白什麼了,我可什麼都沒說。”
秦夢聞言,連忙道,“小姐放心,您自然是什麼都沒說的,奴家今日只是恰巧路過,進來討杯水喝。”
林若瑾這才滿意的笑了笑,將拾香叫進來,“天也晚了,你送這位秦姑娘出去,順便從廚房包些糕點給她。”
林家的下人什麼德行,她再清楚不過,即便得寵如郭姨娘,失寵的時候也少不得被人怠慢,更何況秦夢。
看她如今這瘦了一圈的模樣,就猜得出來她過的什麼日子,別說糕點,能吃上口熱乎飯,只怕都是難得。
這種時候,與其給她金銀,反倒不如吃食來得實在。
秦夢聽了這話,果然激動起來,要看就要流下淚來,林若瑾趕緊抬手打住,“快別哭出來,如今外頭的冷風可不饒人。
當心凍壞了臉,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
林若瑾這話一出,秦夢果然收起了淚意,不說別的,如今她渾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這張臉了。
她心裡頭清楚,要是沒這張臉,那日,林遠山怕是碰都不會碰她一下的。
一個月時間眨眼也就到了,太監來宣旨時,林家上上下下眼裡都帶著一絲解脫。
不過這也只是熬過了最辛苦的時日,接下來還有送靈,隨後,便正式進入三年國喪。
欽天監的人算著日子,太后棺槨離宮定在初三,屆時,經過誰家,誰家便要在路上設下路祭,林家的府邸正在其中。
這是大事,自然,也是苦事。
按理說,路祭應是由蘇氏操持,但不巧,王氏才剛剛罰了她,奪了中饋。
讓王氏這時候把中饋還回去,她肯定是拉不下這個臉。
所以這次路祭,說什麼,也只能是王氏自己操辦。
林若瑾坐在自己房裡下圍棋,一盤殘局,她研究了幾日都還沒有頭緒。
拾香同她說起王氏正操辦路祭事宜,她莫名想起了前世的一樁事。
那時候,國喪已經快要結束了,她和顧寧婚期在即,偏偏那時候,王氏不知因為什麼和蘇氏鬧了起來。
但沒鬧兩日,這事便不了了之,訊息也被瞞得死死的。
再偶然聽人說起時,已經是她被顧寧囚禁,時日無多,躺在床上等死的時候了。
據說,自從蘇氏嫁進林家,做了當家主母,林家的財務便一日不如一日。
十幾年過去,早就是入不敷出。
那些年,之所以還能撐著表面風光,是因為蘇氏偷偷動了王氏的私產,只是賬面做的好看,一直以來都沒能被發現。
算算日子,如今的林家,財務定然已經是初露端倪。
反觀路祭一事,馬虎不得,凡是涉及到皇家,就少不了一個體面。
別看只是個小小的路祭,這後頭,可是一大筆銀子的支出。
上輩子,蘇氏是動了老太太的私產,這次,換祖母來操辦,這銀子又該往哪兒出?
林若瑾是存了看戲的心思,但她何其瞭解王氏。
祖母和蘇氏說白了是同一種人,烏鴉莫要笑豬黑,真遇上了事,祖母八成也要挪了蘇氏的私產來用。
不過祖母老成了精,她那人,但凡沒到了不得已的地步,都不會輕易讓自己髒了手。
等她發現不對,恐怕先想的還是如何將這燙手山芋甩給別人。
出於面子,她肯定是不會去找蘇氏了,如今能擔得起事,手頭銀錢還富足的,除了郭姨娘,再沒別人。
要照郭姨娘的性子,只要祖母提一嘴,她一準兒高興地應承下來,到頭來,白費辛苦不說,怕是還要賠不少銀子進去。
林若瑾是想看蘇氏和王氏狗咬狗,卻不是自己人賠了夫人又折兵,為此,她專程去提醒了郭姨娘。
“什麼,此話當真,這事兒你怎麼知道的?”
郭姨娘驚得幾乎說不出話,將信將疑看著林若瑾。
堂堂林家,幾代為官,不說林遠山,就說林家祖上,那曾經也是闊過的,林家沒錢,說出去誰信?
再說了,不說別的,她在林家十幾載,雖說有自己私產傍身的緣故在,可撇去這個,林遠山也沒虧了她的銀錢。
這是賬上沒錢的樣子?
林若瑾就知道郭姨娘不信,她不解釋,也不氣惱,只說了一句話,“姨娘不信,大可等等看,看祖母會不會派人請來您。
咱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祖母她老人家要真想讓您掌中饋,那日罰了蘇氏就該給您了,哪用得著等到現在?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若真來請您去幫著操持,您只記得一句,切莫不可答應!”
郭姨娘聽了這話,沉默下來。
她不得不承認,林若瑾說得很在理,她也不是第一天和王氏打交道了,王氏什麼性子,她比誰都清楚。
“我知道了,你放心,若王氏真派了人來,我也定不會同意。”
郭姨娘雖這麼說,但心裡頭那是揣著滿腹的疑心,王氏真的會來麼?
讓她沒想到的是,不過兩日的功夫,壽康院那邊竟然真的來了人。
來的是王氏身邊最得力的劉媽媽,和林若瑾說的一樣,她正是來叫她去幫忙的。
“郭姨娘,您別多心,咱們老太太平時那是最看重您的,只是礙著大夫人的面子,往日才少不得偏袒她幾分。
這不,如今大夫人自己犯了錯,我們老太太第一個就想到了您。
只有把中饋給您,才最讓老太太放心呢!現在呀,府裡要給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設路祭,老太太讓奴婢請您過去幫忙!
這事辦好了,回頭這中饋權……您懂的!”
劉媽媽說得起勁,根本沒注意到郭姨娘越來越怪異的神情。
郭姨娘聽著,那是嘴角直抽,這老東西,真打量著她是傻子呢!
明明是自己發現了府裡虧空,又不捨得掏銀子,想空手套白狼。
竟還派劉媽媽過來和她玩這心眼子,還她懂……她懂個屁呀懂!
無非就是用話誤導她,讓她以為只要辦好了這件事,自己就能得了中饋。
但這中饋究竟給不給,還不是王氏一句話的事?
真是小刀劃屁股,讓她開了眼了,見過不要臉的,如此沒臉沒皮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王氏要真能捨了中饋,把中饋徹底許給她,那她也敬王氏是條漢子,這虧本買賣,也不是不能做。
可她偏偏做出這副噁心人的做派,得了便宜還賣乖,呸!
她難道是什麼很賤的人嗎,王氏招招手,她就屁顛屁顛過去不成?
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