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孃說:“按他的傷勢,三個月都下不了床,但他的經絡,除了會陰處受阻,其他的地方都無礙,而且骨折都癒合好了。”
師孃這樣麼一說,我也感到奇怪:是啊!為什麼?
師孃又對我說:“你把你怎麼受傷的?又怎麼救你的?能想起來的都仔細的說一說。”
我就把一個月前,我怎麼被打,怎麼被扔進小雅的院子裡,怎麼被聾啞阿婆救的,又怎麼來到這裡養傷?一五一十的都仔細的說了。
師孃問:“你說你半個月就下床了?”
“是的,最多十八天。”我確定的說。
“她給你喝童子尿了?”師孃問。
“是的,”我有點難為情的說。
“她給你塗的是什麼樣的黑藥膏?”師孃又問。
“一種黑乎乎的,粘乎乎的,塗上去很涼爽,後來又發熱。”我回憶說。
師孃走出房間,不一會拿來一個白瓷藥罐。
她開啟藥罐,用手指摳出一點,塗在我的胳膊上。
這黑藥膏果然也涼爽,不一會也發起熱來。
師孃問我:“是這樣的嗎?”
“嗯,是很像!但那個有股臭臭的味道,不像這個很清香。”我仔細的回憶著。
半個多月來身上那股藥膏的味道,天天聞,太熟悉了,忘不了。
師孃疑惑的自言自語:“臭臭的味道?”
她又走出房間,抱來了四五個小瓶子,開啟瓶蓋,一個一個的讓我聞。
聞到第四個,我確定的說:“就是這個味道。”
師孃驚喜的對師傅說:“是老鼠油。”
“還有什麼?你再想想。”師孃期盼的問。
“她用螞蝗吸我下身的淤血,三天就消了腫。”我說。
師孃點點頭。
“對了,我想起來了,她還讓孩子抓活的蟑螂,還有樹上的天牛(就是蝸牛)。”我說。
“抓這些幹什麼?”師孃問。
“搗碎了拌在黑藥膏裡,一起塗在我身上。”我說。
“黑玉續斷膏!”師孃驚呼道。
黑玉斷續膏?難道金庸在《倚天屠龍記》裡寫的江湖聖藥?真的有這種斷骨再生的神藥嗎?我以為是金老爺子胡編杜撰的呢!
“給你治病的那位阿婆,多大年紀?”師孃焦急的問我。
我搖搖頭:“我看不出她的年紀。她又聾又啞,滿頭白髮,應該七老八十了吧?
師孃對師傅說:“我想和丕揚一起去看看,怕是叔娘她老人家。”
師傅搖搖頭:“如果是她老人家,江城這麼近,這麼多年來,她應該回來看看。”
師孃堅決的說:“不管是不是,我都想去看看,也許她老人家有她的說不出的難處,也許還是當年師傅的批語。
“即使不是她,也是一位治病的高手,也要去見見。”
師孃又對我說:“丕揚,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江城。”
“好的師孃,那我先回去把奶奶安排一下,明早我在車站等你,搭早班車。”我說。
師孃點點頭:“你等會,我撿幾副中藥你帶回去,煎給奶奶喝,對骨折的癒合和補氣血有好處。”
不一會,師孃包著七副中藥遞給了我。
我告別師傅師孃下山去了。
回到家,我把中藥拿給奶奶看,說是寶峰崖上的上官師傅給她的。
奶奶很激動,不停的說:“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謝謝玉觀音菩薩,謝謝玉觀音菩薩。”
我告訴奶奶,明天我要到江城去一趟,順便去看看小雅。
我又找到胡嬸,給了她450塊錢,先付她三個月的護理費。
從10月15日以後的時間,我想我沒有時間陪奶奶了。
在豬肉不到兩塊錢一斤的90年,吃商品糧的一個月工資,也不足200元。
在農村,一個月150的護理費已經很高了。
我給她這麼高,是為了讓她精心的照顧好奶奶。
這錢是小雅的,每一筆開支我都記了賬,將來要報給她看:
這一個多月來,生活費花了不到100,除了給奶奶買了輪椅和路費花了400;
給了聾啞阿婆200,請師傅吃飯花了100。(這300算我的);
給了胡嬸450護理費,準備給奶奶留200塊錢的生活費;
準備寄郵寄500塊錢回家,再買一些秋冬的衣服。(奶奶的醫藥費我墊了600,這就算小雅還我的吧。)
3000塊錢就只剩下1000了。
第二天一早,為趕頭班車,我早早的來到了車站。
我沒有看見師孃,只看見一個黃臉的中年農村婦女在向我招手。
“你好,”我疑惑地走上前。
那黃臉農夫婦對我一笑:“丕揚,是我,你師孃。”
天哪?這就是我昨天驚為天人的師孃?
師孃是易了容了。
看來天醫傳人都不喜歡以真面目示人。
江湖中最簡單的易容術就相當於現代社會簡單的化妝,透過貼鬍子、畫眉毛、接假髮等方式改變容貌。
然後配上不同的衣服,裝扮成打更的、賣菜的,矇混過關。
這種易容是最簡單、最粗糙的,通常只能濛濛初入江湖者。
真正高超的易容術就很不容易,因為既要形似,而且要神態畢現。
江湖中人天天修煉養成的習性,隨著功夫的精進,會有一種與常人不同的氣勢,這種氣勢是很難裝出來的。
而且,即使易容水平很高,如果遇到的是非常熟悉那個角色的人,仍然容易出漏洞。
行走江湖,像師孃這樣天生麗質,風華絕代的美人,肯定會招來很多的麻煩。
尤其在街痞路霸橫行的九十年代初。
扮成這樣平庸的農婦,走在人群中,誰也不會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