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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謫仙醉酒處

“再來看六三爻:渙其躬,無悔。

“《象辭》中說:渙其躬,志在外也。

“什麼意思?躬,就是身軀。就是:洪水衝到了身上,倖免於難,尚可慶幸,沒有悔恨。

“志在外也。就是重立志向,向外發展。

“洪水都衝擊著身體了,危不危險?只要能活下來,朝一個陌生的岸邊游去,這不應當悔恨。

“儘管前面的樂土己經沖毀了。”

我似懂非懂點點頭。

“那麼繼續向別的地方行進,尋找自己的樂土。明白不?”道士說。

我似乎明白了:不可能再意氣風發,鮮衣怒馬,指點江山了。先活下來,另尋蹊徑。

他接著說:“六四:渙其群,元吉。渙有丘,匪夷所思。什麼意思呢?

“水波衝擊著人群,大吉祥。水中的人群聚為山丘,不是常人能夠想到的。明白不?

“你六四爻作為一個公正無私的臣子,不僅要解散自己的朋黨,使社會安吉,而且還能解除各種有礙發展的小群勢力,重新聚合如山丘般的團體。

“做到這一點是很不容易的,這不僅要求自身素質要好,能大公無私,還要有更大的抱負、卓越的遠見,兼濟天下。明白不?”

我茫然失色,兼濟天下?我嗎?我這個慫樣,還想兼濟天下?

他又說:“看九五爻:渙汗其大號,渙王居,無咎。什麼意思?

“就是在浩瀚無邊的大水襲來時,人們大聲呼喊,水流到了王宮附近又退了,沒有發生災難。

“六四隻是執行號令的臣子,當機立斷釋出號令的是九五。

“有這樣一位具有遠見卓識的領導者坐陣指揮,又有六四這樣無私幹練的干將來貫徹執行,定可拯渙成功。明白不?

“最後的上九爻:渙其血,去逖出,無咎。

“就是流血後,就應當吸取血的教訓,遠離傷害。明白不?”

我點點頭。

他接著說:“大亂達到了大治,大散達到了大聚,終於達到了治渙的目的。

“所以上九能遠離傷害,渙散瓦解了舊的一切,同時也就孕育了新的生機。

“拯治渙散的最好辦法莫過於使用渙散的手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散盡舊朋,解除束縛,不破不立,棄舊迎新。明白不?”

他的話像一陣輕風,吹散了我心頭一年多的霧霾。

我長舒一口氣,彷彿把壓抑心中一年的悶氣一吐而盡,黑暗看到一盞明燈,汪洋大海上看到一線綠色。

人在迷茫的時候,是需要別人的點拔和開導。

有的人只需一句點醒夢中人,有的人響鼓還需重捶!

有的人要迎頭棒喝,有的人要指點迷津。

當你很累很累的時候,你應該閉上眼睛做深呼吸,告訴自己你應該堅持得住,不能這麼輕易地否定自己。

誰說你沒有好的未來,關於明天的事後天才知道。

在一切變好之前,人們總要經歷一些不開心的日子,不能因為一點挫折而放棄一段堅持,即使沒有人為你鼓掌,也要優雅的謝幕,感謝自己認真的付出。

有的人活了一輩子,卻沒有真真正正活過完整的一天!因為她們不是追憶過去,便是期許未來,從來沒有活在當下。

我問:“我的生機又在哪兒呢?”

他笑著拈鬚道:“你不請我喝一杯嗎?”

“走!萬家酒店!”我豪氣地說。

“去什麼萬家酒店?都是新開的,能有什麼味道?”他邊收拾卦攤邊說:

“你跟我走,帶你吃正宗的醉謫仙的美味。”

天下煙雨,細雨朦朧。

出了閣門,便是東陽古鎮,石板當街,鵝卵石鋪面,千百年來的日消月磨已是光滑可鑑。

沿著狹長幽深的古巷,走在坑坑窪窪的鵝卵石街路上,輕輕撫摸歷經滄桑的斑駁牆壁,真能感受到那份悠遠、深沉和厚重……

“真正的美味不在繁華處,而在舊街古巷的百年老店,做的是一份傳承,明白不?”道人邊走邊說。

他帶著我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個古院子,院門口掛著一塊木牌:醉謫仙。

有點意思。

推開院門,是一個五開間兩進的徽派平房,院子裡兩株桂花,正是金桂飄香的時節,香氣襲人,沁人心脾。

穿過迴廊來到了後院,後院很大,東北角高處是一座涼亭,亭下是一汪清水池,池邊隨意的堆著山石和鵝卵石。

一塊大石頭,上面平坦如砥,石身刻有“太白醉臥石”。要是真的,也有千百年了,我也想上去躺躺,沾沾仙氣。

水中有魚兒在遊,除了大紅鯽魚,我認得的還有鱖魚,大白條。

登上涼亭,亭中有石桌石凳,放眼遠眺,煙雨中,不遠處就是碧綠的桃花潭。

我們剛坐下,一個俏生生的少婦婀娜的扭著腰肢上來,手中拎著一壺茶,兩個茶杯,還有一碟南瓜子。

她給我們各斟了一杯茶,眉眼含笑的問:“兩位吃點什麼?”

我不懂,伸手指向道人。

道人習慣的捋了捋鬍鬚:“臭鱖魚、臘味合蒸、萬家草扎肉、豬拱嘴豬舌頭醬牛肉各來一份,再來一碟花生米,有板栗的話,來一盤板栗燒雞。”

“板栗有,剛上市。”說完少婦轉身走了。

我聽著道人如數家珍一口氣的報了這些菜名,真是美食行家,看來也是常客。兩個人點了八道菜,看樣子他想狠宰我一頓。

道人又站起身衝下面喊:“再來一罈醉謫仙。”

“好咧!”己只聞其聲,不見其影。

好傢伙,來一罈?

不一會,少婦左手託著一個紅漆的托盤,上面有花生米,豬拱嘴,豬舌頭,滷牛肉四碟冷盤。

還有碗筷,兩隻酒杯,一個花瓶狀的酒尊(分酒器),右手裡拎著一罈酒。

酒罈已開啟,壇口掛著一個小巧的銀酒端子。

道人接過酒罈深吸了一口,閉上眼美滋滋享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