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南月尾巴繃地直直的,默默感受了一番。
當週圍生靈沒有傳達那位甦醒時,他才壓低聲音道。
“婉婉,在海域中不能提及他的名字。”
“為何?”
“我們鮫人並不是所有都是南姓,只有正統血脈才能被賜姓南,也就是你們人修一直在傳的鮫人皇室。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說他幻術頂尖,實際他連鮫人的歌聲都發不出。無法迷惑,如何能施展幻境?”南月一想到南祁,嚇得打了個哆嗦。
“總之,不能在海域直呼他的名字,他會感應到的。”
“不行。雖然現在沒有動靜,但我還是要去北海看一看。婉婉,你千萬不要再提他了。”南月仔細交代,慌張地擺動魚尾,瞬間無了身影。
錦梨在屏障中隨意走動,這鮫人這麼怕南祁,難不成對方實力極為恐怖。
南祁幻境頂尖不過是她胡亂說的,為的就是套出一些話。
現在看來,她根本殺不了南祁。
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錦梨坐在了貝殼中,低聲嘆息。
本想在南祁未成長前將其直接抹殺,讓她意外的是南祁不僅煉丹高明,實力怕也在大部分鮫人之上。
若不然,那個呆魚也不會草木皆兵了。
如今,還是先想辦法與星妍他們匯合,設法離開海域。
或許,陸丞舟便是一個突破點。
錦梨心中已經有了辦法,陸丞舟來海域,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凌源派來殺他們,二是取海靈草修復混沌靈根。
離開的方法,就在他和秦長老二人的身上。
……
北海深處。
彩色貝殼裡睡著一個小小的鮫人。
他有著一頭黑色的長髮,尾巴則是罕見的金色。與其他鮫人不同,他的耳翼兩側並沒有鱗片,除了一條尾巴,面容與人修並無區別。
他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慢慢睜開了雙眼。
“是孃親的氣息。”身形如兩歲幼崽那般大,發出的聲音甚至有些奶呼呼。
南祁如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裡全是欣喜,他連忙翻出一件鮫紗,穿在了身上。
隨即,幾個閃身,速度快如虛影。
“孃親,孃親。”
錦梨自從沒了靈根後與常人無異,深夜降臨,她昏昏欲睡。
睡意朦朧之際,一聲聲呼喚傳到耳邊,她想睜開雙眼,眼皮卻越發沉重。
意識是清醒的,身體卻不受控制。
她感受到有一個涼嗖嗖的小傢伙,撲進了她的懷裡,親暱地叫著孃親。
意識逐漸模糊,錦梨徹底沉睡。
海底中,日光照射不到底,若不是周圍有著一些發光的水母,四周還都是黑漆漆的。
南月來時,看見躺在貝殼中的錦梨輕喚。
“婉婉,要開始考核了。”
屏障上方的巨型水母,發出粉藍色相間的光芒。一時之間,亮了不少。
錦梨呆呆地坐起身,緩了好一會兒。
她喃喃。
“考核了?”
“是的,你先吃一點飯,等下跟著我一起去國師的住處集合。”南月穿過了屏障,他銀色的尾巴變成了雙腿。身上的鮫紗隨著他的念頭,幻化成了一件月白色長衫。
南月手一揮,冒著熱氣的食物堆滿了珊瑚做成的桌子上。
他坐在了貝殼上,撐著下巴看向錦梨。
“我幫你捏了清潔術,快吃吧。”
錦梨點點頭,此時還不是很清醒。
她咬了一口糖醋里脊,眼睛一亮。
好吃,外酥裡嫩、酸甜可口。
金黃色的的糖醋汁和酥脆的外皮相得益彰,一口下去滑嫩多汁。
腦子隨著這一口下去,清醒了不少。她想起昨夜懷中的感受,默不吭聲地吃著。
昨夜是誰進了屏障中?
錦梨停下了筷子,南月緊張。
“婉婉,可是不合口味?”
“很好吃。昨夜你去了北海,如何?”錦梨話中帶著試探。
南月眼睛彎成了月牙,他傻笑。
婉婉喜歡吃他做的飯菜,太好了。
南月完全把錦梨當成了自己人,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
“你不用擔心。昨夜,我去北海附近檢視了一番,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你今早剛回來?”錦梨吃飯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便將一盤糖醋里脊,以及一碗八寶靈米粥吃完。
只有這兩樣她動了筷。
南月記下,點頭。
“不繼續吃了嗎?”
“吃飽了,走吧,不是要考核?”
錦梨拿出懷中的絲帕擦了擦嘴。
那昨夜是誰?
南月收拾好碗筷後又捏了一個清潔術,他帶著錦梨走出了屏障。
食指一點,一個透明泡泡罩在了錦梨的頭部。
“這個水膜可以助你在海中呼吸,等以後你成為了我的奴隸,自然有了我一部分本領。不僅能在海中遨遊,還能與海中生靈溝通。”
南月驕傲地揚起下巴,擺動著尾巴。
錦梨沒理會南月,用手戳了戳泡泡,回彈,很有韌性。
兩人一同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停了下來。
這宮殿由一顆顆碩大的珍珠搭建,就連地上都鋪滿了一層珍珠。
錦梨感到奇怪。
“這是國師居住的地方?”
“是的。”
南月拉著錦梨的胳膊往下方遊動。
堂堂國師住這麼豪華的宮殿,反而灌有南姓的下一任儲王,住的地方簡陋,不合常理。
錦梨視線落在了前方。
宮殿外來了不少鮫人與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周星妍、王胖、鍾靈,遊了過去。
剛靠近,就被一個紫色魚尾的鮫人攔住。
“南月,看管好你的奴隸。”這鮫人一臉冷漠。
與她不同的是,三人脖頸處都帶有一條水鏈。
錦梨眼神黑漆漆,盯著水鏈一眨不眨。
“嘭”紫色魚尾的鮫人被擊飛,撞擊到礁石之上。
那一片海水變得渾濁,不一會兒又清澈見底。
只見,一支水箭釘在了紫尾鮫人的尾翼處,讓其動彈不得。
紫尾鮫人咬牙切齒,“你竟為了一個人修背叛同族,難道你想像南初一般被國師關進地牢之中?”
南月舉起手,他能說剛剛自己不受控制了嗎?
突然腦袋空白,再有意識時水箭已經揮出去了。
南月都懵了,他就是再傻也不會明著出手。
鍾靈聽見南初的名字身體僵硬。
他被關進地牢之中了?
十二年前,她為了救弟弟孤身前往海域,就是想獵殺鮫人得到鮫珠。
哪知,一進東海就入了鮫人的幻境。
迷惑人心沒有人比她更拿手,鮫人的心同樣如此。
雖在幻境中,若她不想,埋藏在深處的記憶鮫人也窺探不出。
她反而在幻境中撩撥那個鮫人,也就是南初。
沒成想,南初性子單純,一旦認定就忠其一生。她問他要鮫珠,他二話不說拿了出。
鮫人失去鮫珠就如人修失去了靈根一般。
她哄騙南初將她送出海域,並許下會來接他的諾言。
鍾靈低下了頭,心中愧疚難安。
不僅是對南初,也是對錦梨、周星妍、王胖三人。
若不是她,他們也不會如此。
南初給她鮫珠時是傳進了她的體內,弟弟最終也沒等她趕回去便已經魂魄離體,無力迴天。
南月上前,一群鮫人將他團團圍住。
“三皇子,再往前,別怪我等不客氣。你雖有王的血脈,可若是背叛鮫人一族,我等也不會承認。”
海域的鮫人之王自五百年前身歸東海,他全身的血脈盡數散去,隨即分配給鮫人一族的後代。
不少得到他精血的鮫人,血脈精純了不少,更有甚者,已經接近了鮫人王的血脈。
一共有五位鮫人,血脈最接近王。
他們分別是:
大皇子,南初。
二皇子,南陽。
三皇子,南月。
四皇子,南山。
五皇子,南祁。
之所以,以皇子相稱,是因為他們都是未來的儲王。誰若是能修煉出真正的幻境之術,便能繼承大位,統領鮫人一族。
現在鮫人族由國師代為管理,南初失去了鮫珠又放走了人修,相當於背叛了鮫人一族,自然沒有了繼承大位的資格。
南月一臉無辜,“真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不準動。等二皇子和四皇子前來,我等會向二位稟告。”鮫人手中拿著三角叉武器,指著南月。
紫尾鮫人被救下,尾翼上流淌著藍色的鮮血。
他漂亮的魚尾受傷,看向南月的目光帶有仇恨。
他本是和南月一母同胞,卻不同命。
南月血脈高,被灌上南姓。母親與父親偏愛他,就連海靈草也是讓南月享受完,才能輪的上他。
他恨老天不公,憑什麼他幻術比南月高,悟性比南月好,卻得不到王的血脈。
紫尾鮫人名紫,像他們血脈不純之人都是以尾巴顏色來命名。
東海鮫人數千只,自然有很多名為紫。
紫恨,他嫉妒燃起,遊動到南月面前。
“你說不是你出手,為何不用水鏈捆住你的奴隸?難不成你也被這狡猾的人修迷惑了心?”
“閉嘴。”南月惱羞成怒,他露出了兩顆尖銳的獠牙。
紫慢慢靠近錦梨,“怎麼?被我說中了?”
他指甲尖輕輕一點。
周圍的海水變幻成一條水鏈,直擊錦梨的心口處。
“哎呀,手滑了。”他故意看向南月,囂張地笑。
南月發出尖銳的聲音,這聲波擊飛了不少鮫人。
同時,快要貫穿錦梨心臟的水鏈破散了開。
鮫人的歌聲襲來,這聲音不再是如痴如醉,而是帶有安撫之意。
南月雙眼慢慢恢復了清明。
這一次,他感受到了。是有一股力量控制著他。
海域中能控制鮫人的只有他。
南月身子小幅度抖動,直到面前來了南陽和南山還沒有反應過來。
“南月,你怎麼了?”
“他來了,他出來了。”南月顫著音。
南陽和南山手各拉著水鏈一端,盡頭處則是秦長老與陸丞舟兩人。
南陽安撫,“誰來了?你怎麼突然失了心智?”
在兩人眼中,南月是失去了心智,導致渾身靈力爆起。
這麼一下,南月的體內已經沒了靈力。
“是他,一定是他。”
“別管他了。既然都到齊了,咱們先帶著這些人修去稟見國師。”南山一臉不耐煩。
他在秦長老身上吃了癟,心中本就煩躁。
南山回頭,等見了國師,有這瘋狗好看。
紫站起身,指向錦梨。
“等一下,她為何不戴上水鏈。”
水鏈有壓制靈力作用,南山看了一眼錦梨快速收回目光,他一尾巴將紫掃飛。
“一天天,就你事多。我有沒有說過,全部去覲見國師?她一個不能修煉的凡人,用什麼水鏈?”
不少受傷的鮫人起身,拉著手中的水鏈,一個排著一個走進了宮殿中。
只留下紫趴在那,眼神晦暗不明。
被紫負責的王胖提醒,“喂,鮫人,就差我們兩個了。”
王胖急得不行,他還想要和老大說說悄悄話。
人都走了,他怎麼說。
紫使勁扯了一下王胖。
王胖差點摔倒,故意藉著力道砸向紫。
紫本就受了傷,被壓倒在地。
南山厭煩地催促,“紫,你在做什麼,快一點。”
王胖笑嘻嘻站起了身,“你說好端端那麼大力做什麼?來,我扶你。”
王胖一腳踩在了紫受傷的尾翼處,使勁碾了碾。
讓你多嘴,讓你想殺我老大,疼不死你。
“不好意思,沒看清。”王胖看著紫想殺人的目光,指了指前方。“再不走,那位都想撕了你。”
紫看去,撞進南山的眼底,他嚥下了這口氣。
爬起來後,扯著王胖跟在最後。
後方的動靜錦梨盡收耳底,她心中微暖。
王胖這是在為她出氣呢。
錦梨悄悄比了個大拇指後拉著南月,跟在了周星妍身後。
“小紙?”
“嗯。”周星妍眨眼。
王胖看見大拇指,挺了挺胸脯。就連脖子上這條鏈子子都不是那麼反感了。
錦梨與周星妍兩人的對話外人根本聽不懂。
陸丞舟想起紙人的能力,明白了幾人想要做什麼,他嗤笑。
海域,若沒有鮫珠,誰都離開不了。
痴心妄想!
幾人只能死在海域,包括那隻瘋狗。
陸丞舟隱晦地用餘光瞥向秦長老。
秦長老敏銳回頭,陰鬱地笑。
“笑什麼?快點進去。”南山一巴掌抽向秦長老。
秦長老舔乾淨了嘴角的血液,低聲笑。
“再用點力。”
南山氣急,聞言沒有再動手,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一開始,他一直毆打這個人修,可換來的,是對方的興奮。
甚至在他氣得用尾巴甩向這瘋狗時,被其咬了一口。
南山牙齒咬的作響,至今他那不可描述的部位還在隱隱作痛。
該死的瘋狗!
南月渾渾噩噩,一直往四周瞅。
他感到南祁就在他的身邊,一直注視著他。
他嚇得貼近了錦梨,殺人一樣的視線又重了幾分。
南月又往前遊了一小步,拉著錦梨的衣袖。
“怎麼了?國師很嚇人嗎?還是說考核很難?”
“不是。”南月可憐巴巴搖搖頭,不敢說出實情。
錦梨又問了幾句,見問不到什麼,放棄。
前方腳步停了下來,以南陽為首開始行禮,他們雙手結成一個復責的印記,微微彎腰。
“國師萬壽無疆。”
錦梨視線往上方的座位上瞄,醜陋不堪的老人有著一頭微卷灰髮,下身魚尾則是濃郁的黑白斑點。
不像是鮫人,倒像是一條醜陋的大黑魚。
他身穿海藍色鮫紗上衣,手中握著一根鑲嵌著紅寶石的權杖。
奇怪,真是太奇怪。
為何都向國師行禮?
未來儲王住在荒蕪的地界,所謂的國師居然獨自一人居住在宮殿之中,還有不少鮫人服侍。
這禮與國師的名稱,倒像是學五百年前的九州,那時九州分為兩國。
兩國鼎立,直至靈域介入,才變成如今九州。
但未免學的不倫不類……
國師站起身,高舉手中的權杖,紅色的光芒自權杖發出,每一個人修面前出現了三根海靈草。
“考核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