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本就行駛緩慢的馬車，在吳景陽說話後突然停在大街上。
今天的街市格外熱鬧，人群一堆一堆聚集歡呼，人們奔走相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像是在過什麼盛大的節日。
吳景陽從車窗往外看，街上除了人還是人，看不出這熱鬧因何而起。
“正哥，今天是什麼節日嗎？街上怎麼這麼多人？”
“您說這個啊，免徵賦稅的告示下來了，咱錢大人還升官了呢！”
馬正甩動手中韁繩，馬蹄往前邁，帶動車輪滾動，馬車緩緩在人群中穿行。
原來如此，看來錢灝的奏書上報朝廷，皇上已經同意免稅了。
“升官？錢大人要調去哪裡？”
“聽說是調去寧遠城，算是上調，聖旨上好像說是，暫時兩州合併治理。”
寧遠城？
煊王被抓後，寧遠城的官員抓的抓，逃的逃，就連百姓也有不少逃難到襄州定居的，確實急需一位父母官來主持大局。
只是沒想到，會是錢灝。
怪不得他那麼急著要見吳景陽，寧遠城就在戰場邊上，比起襄州危險多了，此時他一定比往日更希望戰爭早些結束。
想來，籌集軍資的方案，皇上也同意了。
......
“會長，錢大人在書房等您。”
府衙門口一名衙役領著她往錢灝書房去，剛一進門，便見到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的錢灝。
此時他正用右手緊緊攥著左手手指摩挲著，等的焦急難耐。
不等衙役說話，吳景陽雙手抱拳，微微俯身：“恭喜大人。”
錢灝一聽到聲音便喜上眉梢，轉身笑呵呵地引她入座：“景陽姑娘，你可算來了，你都知道我升官啦？快坐快坐。”
“我拿聖旨給你瞧瞧，皇上同意了，責令我們即刻開始籌集軍資，然後由襄州軍護送至前線。”
錢灝邁著輕快的小步子，從書案後的櫃子裡，將收在錦盒裡的聖旨取出來，展開到吳景陽眼前。
明黃的聖旨上，字跡清晰工整，左下角是玉璽印出來方方正正的大紅印，宣示著這份聖旨的效力。吳景陽的目光被聖旨吸引，雙手也不自覺放到聖旨兩邊。
錢灝為官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親自收到聖旨，見她伸手過來拿，立刻寶貝似的捲起來繫好，復又放進錦盒裡，將櫃子鎖上，連碰也不讓她碰到。
他兩手交握，放在右前方，向著都城的方向一拜：“承蒙聖上抬愛，本官明日就啟程去寧州，大開城門，歡迎寧州百姓回家。”
“寧州？不是寧遠城嗎？寧州又是哪裡？”吳景陽不解地問。
他解釋道：“寧州是當時賜封給煊王時，才更名為寧遠城，如今取消封地，皇上自然是將名字改回寧州。”
看著恍然大悟的吳景陽，他提醒道：“景陽姑娘，你也要抓緊時間籌集軍資，那聖旨上你也瞧見了，咱們只有兩個月的時間。”
“是，錢大人鴻運當頭，可否在出發前，幫我主持一次商會會議，有您在，也能給我撐撐場面。”
“還主持什麼商會，我們直接去城樓上宣佈，讓三城百姓都支援你的工作，走。”
“啊？”吳景陽原地石化：“還什麼都沒準備呢！”
“還要準備什麼，那奏摺上不是都寫的清清楚楚的嘛，照著你之前說的做就是。”錢灝甩著袖子，大搖大擺往外走去。、
吳景陽看著他的背影，活脫脫一位甩手掌櫃，明天他跑去寧州，剩下的事都丟給商會，那計劃是計劃，實施是實施，可不得好好準備準備。
“哪兒有那麼簡單，真是紙上談兵。”她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話說。
“走啊。”聽到錢灝的聲音，她只好快步跟上去。
城樓上，身著官服的錢灝居高臨下站著，一旁站著其他襄州官員，而吳景陽就站在錢灝右邊，一襲白衣的她在一眾穿著官服的官員中分外顯眼。
城樓下，敖興帶著將士們維持秩序，百姓們紛至沓來，紛紛昂頭看著城樓上的一眾官員。
“諸位！”錢灝高喊：“都看到告示了嗎？聖上仁愛，體恤民情，從這個月起，襄州、寧州、祁州將免徵賦稅，一直到大戰結束後三年。”
“好！”“皇上聖明！”“感謝知府大人！”......民眾高呼之聲不絕於耳。
待聲音漸漸弱下去，錢灝又說：“承蒙聖上抬愛，朝廷信任，本官明日將到任寧州，幫助寧州百姓逐步恢復戰後生活。明天早上，我腳下的城門將大開，歡迎寧州百姓回家！”
“好啊！”“終於可以回家了！”民眾再次高呼，有人喜極而泣，有人相擁而抱，有人歡喜得蹦蹦跳跳起來......
自戰爭以來，這是襄州最煥發活力的一天。吳景陽看著年過半百的錢灝，不得不佩服他煽動民眾情緒的能力。
不，不是煽動，是調動。
良久之後，歡呼聲才稍稍減弱，錢灝再次說：“大家都知道，趙家軍還在祁州抗敵，已經奮戰抗敵將近三個月，而敵軍顯然有備而來，二十萬大軍衝進我朝疆土。”
“趙家軍還能撐多久，我們不得而知，但軍隊打仗，是需要不斷補充糧草兵器的，而且秋天過完，馬上就到冬天，天寒地凍。對將士們來說，戰死是榮耀，餓死凍死卻是無奈。”
“趙家軍的戰場在前方，而我們的戰場在後方，我們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站在我身邊的這位姑娘，是襄州新任商會會長吳景陽小姐，她雖然年輕，但有勇有謀有擔當。免徵賦稅，就是由她提出來的。接下來，她將帶領大家為趙家軍籌集打仗所需物資，三城百姓，都要站在一起，大家說好不好？”
“好！”
“好！”
無錯書吧“好！”
百姓們接二連三地應和著，最後連成一片叫好聲，響徹天地。
吳景陽沉默了，果然如她所想，說了半天，跟什麼都沒說似的。等明天知府大人坐著他的專用馬車離開襄州後，籌集軍資的所有重擔就將落在她的身上。
她本來是想著，請錢灝協助組織商會會議，讓襄州城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們，有錢的出點錢，有物資的出點物資，有人的出點人，這樣才好組織工作。
“唉！”她無聲嘆氣，哪曾想知府大人弄成現在這樣，除了激起民眾熱情，其他什麼都沒幹。
錢灝仍在慷慨激昂，吳景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諸位，還是老辦法，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五百兩一個人，明後兩天，交到府衙，過時不候。還有餘力的，能捐款捐物的，都送到府衙來，我們會登記造冊，公之於眾。”
聽到這話，吳景陽默默豎起大拇指，向錢灝投以敬佩的目光。
不愧是一州父母官，果然有一套，徵兵時候是兩千兩一個人，那時候襄州府也收了不少錢吧。
怪不得知府大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收留了兩城流民，果然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錢灝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們這些從百姓口袋裡拿過錢的老闆們，百姓都心知肚明，大家都主動些，尤其是咱們這些父母官，更要起到帶頭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