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街與正北街交叉的轉角處,坐落著襄州最大的錢莊——盧氏錢莊。
盧氏錢莊的老闆盧學海在商會大宴上曾見識過吳景陽的風采,一眼便在進進出出的眾多人中認出她來,熱情出門迎接。
“歡迎會長來這裡指導工作!會長今天是來檢查工作的嗎?我帶您四處轉轉,給您介紹下我們錢莊的情況。”
盧學海早有耳聞,會長上任第二天,商會便安排衙役暗訪檢查了整個襄州的酒樓,查出諸多問題,並責令整改。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他都理解,所以最近他對錢莊的夥計們都提高了不少要求,這不,剛踏進錢莊,就聽到夥計們接二連三的歡迎聲。
“客官好。”“客官好。”......
吳景陽回以一個職業假笑,跟在盧學海身後。悄聲問身邊的孫妙兒:“這人誰啊?怎麼會認識我?”
商會大宴那天,來找她喝酒的人實在太多,再加上她不勝酒力喝多了,記憶中根本搜不出來盧學海這個人。
她心想,做會長這麼出名的嗎?隨便一個錢莊的人,她都沒見過,就能將她認出來?不過這人看起來像是這裡管事的。
孫妙兒附耳解釋:“這是錢莊的盧老闆,上次宴會跟您喝過酒的。”
盧學海讓夥計開啟賬房的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賬房,一般是不會讓外人隨便進去的,吳景陽這才後知後覺,及時收回已經邁進去的一隻腳:“盧老闆,我們今天不是來檢查的,是來借錢的。”
經過幾天的慎重考慮,吳景陽和孫妙兒一致認為,將賬目上所有錢都拿出來付尾款,是一個非常不理智的想法。於是這幾天他們去了解了借款的條件,打算先找錢莊借一千兩。到時候修葺、佈置,再從翠湖茶樓的賬上支錢。
“哦~好好好,會長您隨我來。”盧學海帶著她們從連廊繞到後院,這裡人一下子少了許多,幽靜得很。
他推開其中一扇門,請她們坐下,又親自沏茶,將茶杯放到兩人面前,才不疾不徐地問:“兩位今日來,是要借多少啊?”
“一千兩。”孫妙兒說著,從身上拿出翠湖茶樓的地契:“拿這個做抵押。”
盧學海接過地契仔細看了看:“這是衡蕪大街上的翠湖茶樓,我看這鋪子不大,最多隻能借到五百兩。”
聽到這話,吳景陽和孫妙兒兩相對視,悵然若失。她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拿茶樓做抵押,沒想到抵押完,還借不到一千兩。
“那就五百兩吧。”吳景陽無奈地說。總比掏空了翠湖茶樓賬上的錢好,餘下五百兩,就從茶樓支。
盧學海笑盈盈地看著她:“不過,今日會長既然親自前來,斷沒有讓您白跑一趟的道理,就借一千兩。這利錢,兩位知道的吧?”
兩人從未在錢莊借過錢,紛紛搖頭。盧學海解釋道:“每日利錢千中取一,半年內還清本利,否則抵押之物不予退還。您借一千兩,每日的利錢就是一兩,倒也不多。兩位姑娘稍坐,我去拿銀票。”
盧學海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推門出去,門剛合上,吳景陽便側頭問:“妙兒姐姐,我們要是借三個月的話,得多少利錢?”
“一個月三十兩,三個月就要九十兩,九十兩啊,我們得賺半個月!”孫妙兒感嘆著。
雖然現在茶樓每個月營收有好幾百兩,可支出也翻了好幾倍,算下來,也就賺個一兩百兩。兩人臉色沉悶,望著對方。
盧學海很快返回,將契書遞給吳景陽:“兩位姑娘看看,要是沒問題,摁上手印,就可以拿到錢了。”
無錯書吧吳景陽接過來看都不看,直接遞給孫妙兒。合同這東西她不懂,還是讓懂的人看,她等著摁手印就行。
盧學海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攤開在手裡故意甩了甩,吸引住兩人的目光。
這沓銀票一共十張,每張面額一百兩,這一千兩拿到手,她們就可以去找楊老闆了,今天是七日之約的最後一天。
“沒問題。”孫妙兒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將契書遞給吳景陽,她毫不猶豫摁下指印,從盧學海手裡拿到這一沓彷彿冒著金光的銀票。
辦完這件事,兩人匆匆從雅間出來,步履不停地往正北街趕去。
“阿陽?妙兒姑娘?”
盧氏錢莊後院連廊上,吳景陽聽到有人叫她,聲音還有些耳熟,便頓住腳步,一轉身就看到幾步之外的羅微微。
“我還以為認錯了呢,這麼著急是要做什麼去?”羅微微往前幾步,走到兩人面前。方才她們擦身而過,兩人竟然完全沒有認出她。
“微微,真是巧,在這裡也能見到你。”吳景陽笑著說:“我們在正北街那邊選了個鋪子,這不來借點錢去買鋪子嘛。”
“哦?怎麼沒聽你提過?買個鋪子準備做什麼生意?”
“準備把翠湖茶樓搬遷過去。”吳景陽笑開了花,腦中已經勾畫出搬遷之後的盛況。
“你那鋪子確實小了些,我去過一次,生意倒是好得很。”
“是啊,先不跟你說了,我那邊還等著給錢呢!”吳景陽急匆匆地說。
正要走,卻被羅微微一把拉住:“你缺錢怎麼不同我說,我雖然做不得主,但我爹肯定願意借給你的,何必來這裡借錢,利錢都要不少。”
聽到這話,吳景陽十分意外,又十分感動。
她們相識才不過兩個月,微微就願意借錢給她。
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借錢,但一想到這筆錢不是個小數目,便放棄了。一是不知道該跟誰借,二是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借。她只有七天時間,思來想去,還是找錢莊借錢最穩妥,雖然要支付不少利錢。
“我們要借的不少,就想著來錢莊。”
“你們要多少錢?”
“一千兩。”
“你瞧,我正好要來存錢。自從上次家裡遭遇了劫匪,我爹就格外注意,家裡現銀不敢放太多,都放錢莊存著。你如果不是特別急的話,要不等等我,我家就在旁邊,我回去跟我爹說一聲。”
說完,羅微微便小跑著離開了,留下那個帶她進來的錢莊夥計愣在原地。
“小兄弟,我想找一下你們盧老闆。”
吳景陽心動了,要是早些遇見微微就好了,就不用籤那份契約。但微微將錢存在錢莊,多多少少是能拿到些利錢的吧。微微那麼熱心要借錢給她,或許這點利錢他們羅家也不在乎,但她不想讓朋友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