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后委實雷厲風行，慕容燦生辰第二天便有懿旨降下，本月十二漱芳齋學堂正式開學，初十入選的貴女們便可以準備入宮了。

這入選的貴女屈指可數，不過寥寥七人。

喬新詞、賀今歲、耿秋月、姚娉婷、方雅娥、許渥丹，以及，承恩公之女董繪棠。

訊息真的塵埃落定了，賀今歲反倒惆悵起來了。

“歲歲這是捨不得了？”

楊玉晗調笑道，嗓音清悅如黃鶯囀。

賀今歲捧臉，眼光無神地重重嘆息。

“對呀，我可捨不得我如花似玉、傾國又傾城的表姐了。”

猝不及防被調戲了，楊玉晗空白一瞬，眼角卻挽起絢爛無垢的弧度。

“你個小淘氣！”

雖是責備的話語，怎麼都透著親暱。

賀今朝正查閱著賬本，自打正月收到永嘉的回信後，嘉寧便不再焦心於她的婚事，議親也就自然而然地被暫且擱置了。

因而此時賀今朝能毫無牽掛地處理中饋事宜，姿態輕鬆愜意，越發得心應手。

她從一串數字記錄中分出一縷神，眼波流轉，落在一側互相伶牙俐齒的姐妹身上。

“你們這麼閒，不若替我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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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在一塊的表姐妹倆連連搖頭。

“不行，這種大事還是表妹來吧。”

“不行，我做不來的。”

賀今歲生怕引火燒身，撒開吸在楊玉晗胳膊上的手，飛快地下了榻就往外溜。

“我去看看錶哥殿試準備的怎麼樣了！”

二月初九、十二、十五這三天是會試時間，楊玉章自幼強身健體，入京後休整幾日便調整好了狀態，因而出了考場後也只是臉色略微蒼白，睡過一覺後又是精神奕奕的少年郎了。

楊玉章本就天資過人，勤懇不輟，經過指點後更是進步飛快，揭榜那日不出所料地中舉，雖非會元，也是第二，堂堂正正的一人之下百人之上。

說起來會元那個名字，賀今歲也很耳熟呢。沈明哲，那不就是沈老爺子那個晚輩嗎，沒想到他碗刷的不錯，學識才華竟也不錯。

殿試定在三月十五，屆時賀今歲已經入宮讀書去了，此時定要好好抓住機會培養兄妹感情。

“表妹竟認識沈兄？”

楊玉章從《狀元教你如何科考》中抬起頭來若有所思，他見賀今歲對本屆會元只是詫異心中疑惑，此時找到機會便問出口。

賀今歲遲疑地點點頭：“只是見過一兩面，表哥也知道他嗎？”

楊玉章輕輕笑了，合上手中書本。

“唔，大名鼎鼎的江南沈家公子，我怎會不知呢？”

江南沈家？好耳熟，這聽起來也是個名門大族，那作為沈明哲的叔祖父，沈老爺子他……

“沈家自從出了個兩朝元老沈首輔就一飛沖天了，藉著沈閣老的勢在江南一帶紮了根，如今幾十年過去根深蒂固，實力雄厚，只是沈公之後沈家朝中再無高官，而沈公同夫人未有後代，沈公致仕後也並未回江南，致仕後再無訊息傳出。”

賀今歲徹底懵了，沈老爺子和阿秀奶奶也沒有後代，該不會沈老爺子就是傳說中的沈閣老吧！

沈閣老那可是大雍的傳奇人物，近百年來唯一的三元及第，先帝即位後欽點的第一位狀元郎。

當年先帝本欲賜婚他與永嘉大長公主，也就是賀今歲的外祖母，誰知道沈閣老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說是自已已有心上人，永嘉被拂了面子便想打探那人是誰，誰知只是一介廚娘！

沈閣老寧願不要功名也要心上人，永嘉心高氣傲做不出棒打鴛鴦惹人非議的事，特意入宮為沈閣老求情，先帝這才平息怒火，為沈閣老和廚娘賜了婚。

再三年後，永嘉看上了探花郎陶永旭，先帝心懷愧疚地為胞妹賜婚，婚禮更是隆重奢華至極，京中斷斷續續的流言這才止住。

不怪賀今歲覺得耳熟，她小時候，沈閣老剛剛致仕那幾年，永嘉夫婦還在京城，幾人是互通書信的，永嘉同沈閣老夫人的關係甚至還不錯！

賀今歲想到阿秀奶奶的廚藝，又覺得永嘉跟阿秀奶奶交好不是沒有原因的，甚至於永嘉夫婦定居靖寧，很難說清是不是受了沈閣老夫婦的影響，畢竟世人皆以為沈閣老致仕後攜妻隱居江南了。

如果讓永嘉知道沈老爺子夫妻不但沒有回江南，反而就在皇城腳下，她的眼皮子底下大隱隱於市了，不知道永嘉該會如何暴躁？

賀今歲瞅了瞅，楊玉章似乎對沈明哲很感興趣，她便問出來了。

楊玉章十分坦率，“自然，沈公子可是會元，誰不感興趣？只是他為人低調，至今不曾外出赴宴過，誰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實在神秘。”

賀今歲想了想，“表哥，我這兩日想出府採買些畫具帶進宮，不如你陪我去吧？”

她不能告訴楊玉章沈老爺子就是沈閣老，也不能堂而皇之領著楊玉章去找沈明哲，但她可以帶楊玉章去照顧阿秀奶奶的生意啊！說不定同為這屆出色學子，楊玉章刷刷碗，就能刷出跟沈明哲的同袍之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