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茂適時地默默奉上茶水。
明熹帝聽得滿心窩子惱火，喝口涼茶敗敗火後好受很多，重重擱下茶盞又陷入天人交戰。
他是現在就去收拾這些債呢，還是先把奏摺批完？
暗衛稟告完情況就垂下頭等候吩咐，感受到熟悉的憤怒，暗衛的頭是越來越低，都快要跟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罷了，兒女就在那一時半會兒捅不破簍子，奏章不批耽誤的可是民生大事。
“退下吧。”
“慢著。”明熹帝拿起奏章的手一頓，終究是忍不住發問：“那小六做了什麼？”
玩的可還開心？有沒有不長眼睛的冒犯他？雖說孩子大了懂事了，明熹帝嘴上是說著要給兒子自由，但心裡還是不能徹底放心。
暗衛如實道：“無人冒犯六殿下，六殿下救了摔下樹的賀二小姐，又陪賀二小姐折梅，之後便回宮了。”
小六居然主動出手救人？明熹帝驚疑不定，惱怒也忘了，賀二小姐那不就是嘉寧的小女兒，摔下樹又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上的樹？”
“回陛下，賀二小姐自已爬上去的。”
明熹帝目瞪口呆，會爬樹的世家貴女？這丫頭也忒活潑了點，不過，小六一貫冷淡，對安樂也不甚熱情，難得見他對誰如此上心……
明熹帝眸光閃動，既然這樣，他這個做父親也不好無動於衷。
——
賀今朝賀今歲姐妹倆剛在家門口下了馬車，就撞上滿載笑容而歸的靖寧侯。
“爹！”
靖寧侯樂呵呵地看看捧著梅花的大小女兒，“玩兒的開心嗎？”
“開心。”賀今歲捧著梅花分出一枝遞給靖寧侯，“爹這是您跟孃的。”
“哎喲，我們歲歲眼光真好。”
“爹，您這是又跟喬叔父萬伯父約過了？”
靖寧侯嘿嘿，神神秘秘，“你爹我這回可不是跟他們一起吃飯。”
啊？那還能有誰？靖寧侯還一副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的模樣。
無錯書吧“爹你該不會被誰騙了吧？”賀今歲憂心忡忡，她家老紈絝看上去就很好騙。
靖寧侯吹鬍子瞪眼，這孩子說話可真難聽。
“你爹我心裡有數，哪有那麼容易被人騙？”再說了那可是滿朝稱頌公認的清正君子。
完了，深信不疑就是上鉤的第一步啊！賀今歲臉蛋皺成一團，眉毛耷拉著，看上去有氣無力。
“人喬侍郎好端端為何要騙我？”靖寧侯氣得直接交代出口。
賀今歲驚訝，“真的？”那可是未來閣臣！
賀今朝亦是訝異。
既然說出口了，那也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靖寧侯“哼”一聲，“如假包換！”他本想等嘉寧回來先告訴嘉寧的，都怪這小調皮蛋。
——
喬家兄妹回府後就各回各院。
喬新傑捧著一枝梅花正要借花獻母，卻沒想到母親還沒見到，先同嚴父正面相遇。
喬新傑嚇了個哆嗦，聲音飄忽，“爹？”怎麼才這時候就回府了，戶部公務都忙完了？
冒冒失失，喬廷修輕輕擰眉“嗯”了聲，目光落在他懷中的梅花上，“送給你母親的？”
“是，兒子想著這梅花放在母親的窗臺上，母親操勞中饋之餘看了或許會輕快些。”
“你有心了。”喬廷修面色緩和，“送完後來我書房一趟。”
老父親丟下定時炸彈就頭也不回離開，徒留傻兒子在原地感覺天都要塌了下來。
但再牴觸，喬新傑也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磨磨唧唧選了花瓶又將花枝略微修剪，不敢耽誤太久，喬新傑邁著沉重的步伐去迎接狂風驟雨。
但沒想到狂風驟雨沒領到，天上掉下的餡餅倒讓他啃上了。
“父親，您說的是真的？”喬新傑懷疑自已的耳朵出了問題，不敢相信地問道。
“你若不想，那我便同靖寧侯說算了。”他今日同靖寧侯相約談的便是這樁交易，沒想到靖寧侯那麼散漫的人為了外甥也能如此處心積慮，倒是同他的印象大相徑庭。
“不不不，爹我想，我想死了！”喬新傑欣喜若狂，高興到找不著北了。
高興過後，理智迴歸，喬新傑謹慎追問：“爹，您確定靖寧侯能辦到？”怎麼看都是定國公府更方便吧。
“老侯爺經營肅北軍數十年，就算兵權交替，哪能不留點人脈給後人？”喬廷修耐著性子給兒子解釋。
得到喬廷修的解釋，喬新傑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裡，笑容是怎麼都收不起來。
喬廷修見狀又忍不住嘆息，“以你如今作態，就算進了軍中能混出什麼名堂？兵書背了幾本？策略熟讀了嗎？當真以為入了伍就不用讀書了嗎？”
喬新傑自幼喜武厭文，是喬家難得的叛逆骨頭，喬次輔不會干涉子孫的選擇，喬廷修卻怕兒子沒個定性會反悔，以往多是阻攔。
夙願達成，現在讓喬新傑看什麼書他心甘情願。只是，喬新傑撓撓頭，“母親也知道嗎？”
喬大夫人性格看似柔婉實則剛強，喬新傑從前提過從軍時母親反應都很激烈，若是大夫人執意不許，喬新傑總不能斷絕母子關係吧。
“這個不用你操心，”喬廷修瞥他一眼，“沙場之上刀劍不長眼，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已吧。”
落子無悔，既然做出了選擇就要承擔相應的代價。朝令夕改不能是他喬家人的作風。
——
賀今歲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心情愉悅地擺弄著她的花。
“紅梅配白瓷最好看，芒種，我的那隻白瓷瓶放哪了？”
這白瓷瓶還是從沈老爺子那最初淘來的玉壺春瓶，通體白中微微泛青毫無瑕疵，胎體厚薄適中，乃上等的卵白釉，賀今歲一見傾心，沈老爺子忍痛割愛，當然沒忘宰了賀今歲一筆。
芒種取來瓷瓶，賀今歲親手插花，前前後後細細打量調整位置，半天才心滿意足地收手。
插完花，賀今歲又思索擺放位置，是放在外間好呢還是放在內室？
她自已想不出來，於是向小滿芒種徵求建議。
芒種：“放在書房裡吧，小姐看書畫畫累了還能賞賞花。”
有道理，賀今歲點點頭。
小滿：“放拔步床裡頭，這花聞著還挺香的，放床上小姐睡覺也更香了！”
賀今歲眼睛一亮，好想法！不過放床上不通風的話梅花會不會死得快？
賀今歲糾結半天，最後一錘定音：“白天放書房，晚上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