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門口處，清麗無雙的少女翩然而立，纖纖玉指捏著小巧的酒杯，微微蹙眉臉上掛著歉疚之意，落落大方，卓爾不群。

這麼看似乎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但看見這名少女後，康樂郡主頃刻間控制不住表情黑了臉，在座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眼，也忍不住變了神色。

賀今歲細細打量少女，淡藍漸變的廣袖交領襦裙，胳膊上還披著月白色披帛，飛天髻高高挽著，額前寶石點綴，鬢邊絨花芙蕖替代簪釵，此時笑吟吟無半分拘束。雖然賀今歲看著就冷，但她無疑是個美人，是個不給康樂郡主面子的美人。

來人正是許閣老家的小姐，慧妃的孃家侄女，許氏清如。

半天等不到康樂郡主的回應，許清如故作不知，露出微微詫異。目光同賀今朝交匯，又微笑點頭示意。

賀今朝亦微笑，卻不言語。康樂郡主才是宴會的主人，她可做不來喧賓奪主的事。

好在康樂郡主很快反應過來，揚起客套的笑，“嚇我一跳，我還道是誰呢突然出現，原來是貴客大駕光臨。”康樂郡主在“大駕”上重重落音。

許清如笑容微歉，彷彿聽不出康樂言外之意，“郡主實在抬舉清如了。”輕飄飄令康樂的招式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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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樂氣悶，眾目睽睽之下不好再出招，只得憋住，客氣請許清如落座。

閣老孫女的身份自然是與康樂同桌，許清如坐下後沒多久，同桌的其她姑娘紛紛找藉口接二連三離座騰地。

不消多時，康樂那桌只剩下三個人。

賀今歲忍不住樂呵，不愧是康樂精選，大家果然都很會看眼色呢。

剩下的三人正是康樂，許清如，還有賀今朝，也正是如今京城閨秀翹楚中的翹楚。

康樂雍容似牡丹，許清如清麗似蓮，賀今朝幽雅似蘭，不同型別的三大美人同桌而坐，忽略突出的那抹色彩，可謂是美不勝收異常和諧，其她人坐下也只能淪為陪襯。

美人如花隔雲端。賀今歲忽然想起這句詩，雖然隔著人群，但這樣看著的確大飽眼福。

其中還有她姐姐。賀今歲忍不住樂，笑容綻放，看得喬新詞一頭霧水，“你笑什麼呢？”

“我姐姐真好看。”賀今歲說完將手中剩下的酥油泡螺一口吞，酥油融化盈滿口腔，奶香撲鼻，嚥下後舌苔殘留的甜蜜還在勾引她，賀今歲眯了眼，這就是幸福的味道。

劍拔弩張的氣氛平息沒多久，姐姐組又開始整活了。

妹妹組這邊，賀今歲換了個舒服的觀賞坐姿，靠著椅背，又討來滿碟的點心並滿壺的紫蘇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喬新詞看了也有樣學樣，論享受，她認識的人裡賀今歲稱第二沒人敢爭第一。

康樂郡主提議玩擊鼓傳花，鼓聲停止時持花之人便要抽籤一展才藝。

賀今歲代入設想了一下，好像那個課堂提問，從不敢跟老師對視，老師的眼是學生最恐懼的存在，一對視就“中獎”……賀今歲默默吐槽又慶幸，還好她不用參加。

鼓聲富有節奏地跳躍，鏗鏘有力地砸進眾人耳中，賀今歲嗦嗦手，坐等第一位幸運兒誕生。

就在這萬眾矚目之際，鼓音戛然而止。

欸？賀今歲驚訝，喬新詞湊過來，“是你姐姐呢。”

賀今歲忍不住坐直，目光緊緊盯著籤筒不肯錯過一瞬間，心裡祈禱祝福，雖然清楚賀今朝無短板不懼這種場面，賀今歲仍希望賀今朝能抽到自已擅長的。

賀今歲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只見賀今朝看了籤後失笑，將花籤遞給大丫鬟。

“請賀大小姐奏樂一曲。”

康樂拊掌，“這可真是湊巧了！”

賀今歲淡定地靠了回去，這把穩了，不就是奏樂嗎，賀今朝最擅長的就是琴。

早有下人搬來古琴，賀今朝坐於琴案之前，指尖輕輕撥弄便有音調短暫交織共舞，她略微調整坐姿，雙手置於琴上，細嫩玉指行雲流水般在琴絃上輕舞，琤琤樂聲傾瀉而出，忽如春日鳥獸嬉戲萬物復甦，忽如淙淙溪水漱石而過，忽如月下曇花悄然盛放，忽如凜冬雪滿山崗青山白頭。

遠處有人聽聞曲聲驀然回首，負手駐足久久沉默。

一曲終了，賀今歲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鼓掌，眾人驚醒，掌聲接著讚美連綿不斷。

“此曲只有天上有。”

“不愧是賀今朝！”

“我看放眼全京城都找不到琴技上可與賀大小姐一較高低的人了。”

……

聽著這些不絕於耳的誇讚，賀今歲與有榮焉，嘴角高高翹起。

喬新詞眼睛閃閃發亮，“歲歲，今朝姐姐真厲害。”

這就從“你姐姐”變成“今朝姐姐”啦，賀今歲偷笑，果然沒有人能逃過她姐姐的魅力。

賀今朝矜持福身，自謙客套感謝幾句又回了座位，康樂郡主和許清如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微笑。

又過了兩輪，一位抽到奏樂後爽快吹簫一曲，一位抽到詩詞後無奈作詩一首，珠玉在前雖無驚豔，亦有可取之處，不卑不亢的表現更是贏得不少好感。

賀今歲吃著橘子再次感嘆，不愧是康樂精選，心態一等一的穩。

“她們真厲害，在今朝姐姐之後竟然沒有失穩。”

賀今歲點點頭附和，“都不是一般人呢。”

新一輪擊鼓開始，賀今歲眼神一步不錯地跟著花走，忽然見花傳遞速度緩頓，賀今歲心跳了一下，果然鼓聲在花到下一個人手上後剛好停止！

賀今歲眼神從花上自下而上轉移，不出所料，是一張清麗的臉龐。

“好巧，那張桌子上都有兩個人中了！”

“確實太巧了，”賀今歲突然心懷期待，“不知道許小姐會抽到什麼呢？”

抽籤能做手腳嗎？

許清如臉上笑意微淡，姿態淡定不見失色，從容不迫地抽籤後卻是看都沒看，直接遞給了大丫鬟，彷彿已經得知結果。

“請許小姐一舞。”

場上寂靜一片，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失去了聲音。

眾所周知，許清如從未觸碰過舞藝。

康樂同許清如對視，笑容卻在許清如的似笑非笑中漸漸褪色。

康樂斂容挑眉，“清如？”她可沒忘記宴會正式開始前被落下的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