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豈有此理！”

賀今歲聽完賀今辰繪聲繪色又感情充沛的轉述，一時開業生意不錯的喜悅盡數被憤怒衝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然而賀今歲激動之下忘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疼得直甩手，表情也跟著亂飛。

“不許笑了！”賀今歲惡狠狠地瞪弟弟，收效卻甚微。

一轉眼發現賀今朝也在忍笑，她只好當作沒看見，注意力又回到酒樓上。

“竟然敢碰瓷本小姐，我一定要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二姐姐要怎麼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呢？”賀今辰睜著大眼睛好奇地問。

賀今歲眼珠子滴溜的轉，靈光一閃，神神秘秘地笑了。

“山人自有妙計。”

——

外甥要進京趕考，靖寧侯一邊為楊玉章才華橫溢而驕傲，另一邊卻又忍不住焦慮。

素來科舉一甲的名次是由陛下並內閣幾位閣老商議後定下，文采固然重要，這學子背後的關係卻也不能忽略。

萬一關係不到位，好好的一甲給你排到二甲去了，你找誰說理去？還不能不滿，畢竟能考到這個位置，誰的才華又遜色他人了，若不是當真出類拔萃，一提旁人只會當你心胸狹隘。

今年下場的學子們還真不缺背後有勢力的，江南沈家的嫡系公子，譚閣老親家的小孫子，山東大族的嫡長孫……這哪一個不是文采斐然、少有才名？靖寧侯還真沒信心能幹過他們背後的靠山。

眼瞅著長姐一家就要入京，靖寧侯是越發焦慮，這幾位背後有人方便找座師指點，他去哪給外甥找前輩指點？靖寧侯越想越不得勁，就連今日嘉寧郡主去看馬球都沒恢復狀態，結果被嘉寧丟在了府裡。

靖寧侯在書房不停來回踱步，長吁短嘆，絞盡了腦汁都想不出解決辦法。

因而賀今歲趴在窗子上就見到這麼一副場景。

她還沒出難題呢？賀今歲迷茫，忽然一震。

不會吧，不會是家裡出事了吧？難道說她家就是因為這個倒臺的嗎？

賀今歲心裡咯噔一跳，面色越來越差，越想越覺得難以呼吸，整個人感覺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靖寧侯右手握拳重錘左手掌心，再次轉身來到新的踱步迴圈，這一回頭就發現小女兒趴在窗上，臉色煞白，眼角淌著晶瑩，雙目無神，整個人精氣神都不對了。

靖寧侯瞳孔驟縮，大驚：“歲歲？！”

他大步衝到窗前，伸出手臂咬牙使出一身牛勁將賀今歲撈進來，因為不熟練還把賀今歲的腦袋磕到了，靖寧侯連忙道歉，又把賀今歲抱到凳子上，倒了一杯熱茶，緊張地呼喚：“歲歲，你不要嚇爹爹啊！”

賀今歲腦袋疼的耳邊嗡嗡響，生理心理雙重痛苦湧上心頭，她一癟嘴就要掉小珍珠，但她堅強地忍住了。

靖寧侯看得更是心碎，愧疚心疼浮上心頭，密密麻麻扎得他站都要站不穩。

“爹，咱家是不是出事了？”

“怎麼會？”靖寧侯矢口否認，又想到一種可能性，心臟驟縮疼得厲害，他顫顫巍巍地開口：“歲歲，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靖寧侯說到後面，聲音都不穩開始飄了。

“真的嗎？咱家真的不是要被抄家了嗎？爹爹你不要騙我！”賀今歲淚眼朦朧，拼命眨眼想要看清靖寧侯的表情。

“真的！爹發誓！”靖寧侯舉起手指作發誓狀，“咱家可是皇親國戚，又沒犯事，怎麼會被抄家呢？！”

皇親國戚？對了，永嘉大長公主還在呢！真出事了嘉寧怎麼會有閒情逸致出門遊玩？

理智迴歸，賀今歲鬆了一口氣，生理頭疼也被心理作用撫慰。

“歲歲，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爹爹給你做主啊。”靖寧侯小心翼翼覷著女兒臉色發問。

啊？為什麼會這麼想？賀今歲看著靖寧侯的神態一琢磨恍然大悟，她爹該不會以為她剛剛那個樣子是因為在外面受了欺負吧？

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

賀今歲張口就想要解釋，然而腦筋一轉，她嚥下到口的話語，扮出可憐兮兮的模樣。

“爹，有外邦人欺負我，他們汙衊我！”

靖寧侯一聽霍然起身，正欲追問賀今歲又添了把柴火。

“爹爹，我不是侯爺和郡主的女兒嗎？為什麼還有人敢欺負我呢？”

靖寧侯低頭看女兒委委屈屈的模樣，滿腔的怒火化作了愧疚。

他和嘉寧雖說是侯爺和郡主，但他門清，這都是無實權的侯爺郡主，也只是嘴上說著好聽罷了，倘若沒有老侯爺和大長公主，真正手握大權的哪會把他們一家放在眼裡？

大女兒婚事高不成低不就的，不也因為侯府地位尷尬嗎？

靖寧侯心頭泛著酸，生平第一次恨自已碌碌無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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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今歲看差不多了便收手，將酒樓風波稍稍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現在外人都知道那酒樓的東家是我了，那以後他們還會找酒樓麻煩嗎？”

賀今歲怯怯的，欲言又止更怕聽到不好的答覆。

靖寧侯摸摸女兒後腦勺，眼中劃過堅定，沉聲保證：“有爹在，誰都不能再找我們歲歲麻煩！”

就算有，他拼了老命也會護住孩子。

得到靖寧侯的承諾，賀今歲鬆了一口氣，又因為在父親面前流眼淚，不好意思地破涕為笑。

“我就知道爹爹最靠的住了！”賀今歲毫不吝嗇地誇讚，靖寧侯的面色也緩和許多。

目的達成，賀今歲憶起方才靖寧侯的樣子，好奇詢問：“爹爹，您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靖寧侯尷尬，哪怕他在孩子面前一向沒什麼架子，但要他坦言說出自已的無能，他實在沒那個臉。

於是靖寧侯運用了語言的魅力，委婉道：“還不是你楊家表哥，爹想著要為他尋一位前輩加以指點，但左思右想都沒有什麼合適人選。”

說到這，靖寧侯又忍不住嘆息。

賀今歲瞭解父親，靖寧侯這話一出她就明白了真實情況，但她很給父親面子沒有直接戳穿。

“對哦，朝中那麼多大臣都可以呢，該請教誰呢？”

事關學習萬萬不能馬虎，賀今歲也凝眉深思，忽然她一拊掌興奮提議：“有了！爹爹你說小喬姐姐的祖父怎麼樣？”

喬次輔？

喬次輔在朝中不偏不倚，帝王純臣，先帝朝的榜眼出身，確實是有份量的人選。而且賀今歲同喬新詞交好，靖寧侯同喬家二老爺吃個飯也不為過，屆時即可言語上試探一番，成不成另說，有機會便不能錯過。

靖寧侯打定了主意頓時神清氣爽，他忍不住感嘆：“歲歲可真是爹爹的福星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