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馬沒走幾步,黎風傑又突然喊道:“把那狼也帶上!還有那頭狼呢!”
說著跳下馬來,跑回去扛著狼爬上了馬背。
“撻魯叔叔,剛才那是些什麼人啊?”終於問到了正題。
無錯書吧撻魯頓了一下道:“兀烈人。”
“那就是兀烈人?一個個的好是兇猛,長得也有些怪。”黎風傑用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但是,擦過後似乎血跡更多了。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畔河?他們不是在很遠的東方嗎?”
“這是兀烈的遊騎,他們會離開營地到很遠的地方打草谷。”
話雖如此,但撻魯心裡也清楚,打草谷居然打到了畔河邊緣,說明兀烈大軍與畔河的距離已經不遠了;撻魯說得如此隱晦,多少考慮到了年幼侄子的心理承受力。
“那撻魯叔叔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自打回到畔河,叔叔就與攔子軍、輕騎軍一起在畔河邊沿巡查警戒,看到煙火後就過來了,沒想到你小子也在這裡!倘若我剛才晚到半刻,恐怕你這傢伙就去見長生天了!”
撻魯說到這裡深感後怕,語氣陡然嚴肅道:“黎風傑,以後你不許再到這種地方來了!老老實實在上京帶著!”
黎風傑意識到了自己的冒失,弱弱道:“知道了。”
叔侄二人回到上京時已至深夜,烏林察和黎風烈還在帳內掌燈等候,自晚餐時不見黎風傑的人影后,幾乎每隔半個時辰就派出一隊人馬去找。
“娘!我回來了!”黎風傑掀起帷幔,進帳道。
看到血跡斑斑的兒子,烏林察大驚失色,疾步走過去摸著黎風傑的臉,焦急道:“傑兒你去哪了?你受傷了?”
“娘,我沒事,這是狼血,還有···兀烈人的血。”黎風傑淡然道。
“兀烈人?你怎麼會遇到兀烈人?”一旁的黎風烈坐不住了,起身問道。
“孩兒去了畔河東端,差點走到沙岡···”黎風傑低聲道。
黎風烈一聽便火冒三丈,高聲斥責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你不要命了!”
少年滿面愧色道:“父親息怒,孩兒只是遠遠看到有黑煙騰起,疑心有大火燒了牧草,這才一路東進···”
烏林察也細聲勸道:“傑兒也是好心,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與其說黎風烈憤怒,倒不如說他擔心,黎風傑擔負著黎風氏乃至赫驪全族的未來,決不能冒半點風險。
“以後我得找人看著你!”言罷又瞪了垂頭聽訓的小傢伙一眼。
可敦見勢鬆了口氣,繼續檢查黎風傑身上有沒有傷處···
“娘我真沒事···就是這裡劃傷了一下···”
黎風烈望了一眼站在帳口的撻魯,走過去抿嘴輕笑道:“還好有你在。”
撻魯同樣溫和一悅,輕語道:“當時真是千鈞一髮,這小子屬實頑劣,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他真的和你很像,跟你年少時一樣,天不怕地不怕。”撻魯眼波躍動著,臉頰的笑意愈深了。
“啊?我可年長於你!說得好像你是看著我長大的!”黎風烈眉睫亂擰,神態一時難以名狀。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呀!哈哈···你那時候恐怕比他還要頑皮吧哈哈!”撻魯終於控制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黎風烈感覺有些掛不住面子,轉頭掃了一眼妻兒的神色,發現烏林察和黎風傑雙雙呆立,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們。
黎風烈趕緊把撻魯推出帳外,“你就不能小點聲!”
“怎麼了,我看傑兒挺想聽的···”撻魯依舊嬉笑。
“別笑了,說正事!發現了多少兀烈遊騎?”黎風烈辭氣莊肅起來。
談到邊事,撻魯立刻收起了笑容,認真道:“至少五十騎,散佈在東沿,劫掠邊民,殺人放火;已經盡數圍殲了。”
“來的這麼快!”黎風烈沉吟。
“幾乎是尾隨而至。”
凝思片刻後,黎風烈道:“輕騎軍守在沙岡西界,不可妄動,攔子軍可行得再遠些,越早探得兀烈主營方位越好。”
撻魯頷首應諾。
兩人邊走邊說,來到撻魯的寶駒旁,看馬背上馱著一頭死狼,可汗詫異道:“嚯,好大一頭狼!你獵的?”
“可不是我!”撻魯連忙擺手否認。
“這是我的好侄子黎風傑的獵物!”
見黎風烈半信半疑,撻魯又說道:“不止是這頭狼,黎風傑遭遇了四個兀烈人,我幫他解決了三個,剩下一個你猜是誰幹掉的?”
黎風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難道也是傑兒?”
撻魯點了點頭,鄭重其事道:“沒錯,我這個侄兒英武過人,未來定是一代雄主!”
作為父親的黎風烈口中喃喃道:“此子確實是塊璞玉,有那麼股倔勁。”
正當黎風烈頗感欣慰時,帳門帷幔被撥開,黎風傑露出腦袋瞧了瞧外邊,看到父親站在自己的獵物旁,忍不住興奮叫道:“父親,那狼是我獵的!我獵的!”
黎風烈和撻魯相覷著會心一笑···
草原的夜晚靜悄悄,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被黑暗籠罩的畔河終將迎來它的命運。
畔河如此,松山亦如此。
松山位於畔河草原的北方,為赫驪的北面屏障;松山城依山而建,以山石砌成,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統領北境防線的重心所在。
奉命支援北境的圖裡抵達松山後,紮營於城外山腳下,驅逐了多股兀烈遊騎,但每一次都有新的騎隊前來騷擾,他們逡巡在遠處,衝營寨放箭,甚至放火箭燒營,如此反覆了數日。
不堪其擾的圖裡決定率麾下騎軍入城。
松山當地駐軍將領名曰伏隱,此人短於衝陣搏殺,長於運籌帷幄,身材短瘦,僅前額兩側各留一綹辮髮,頭頂腦後不留一毛,與圖裡是完全相反的兩個存在。
這天,入城後的圖裡找到伏隱商議應敵之策,兩人立於城牆之上,望著遠方的晨曦陷入沉思。
許久之後,圖裡耐不住性子率先發問道:“賊虜騎兵幾十人一隊,終日遊蕩侵擾,甚是心煩,汝在此鎮守多年,可有良策?”
伏隱仍凝神觀望,目不斜視,淡淡道:“追之即逃,躲之即擾,當下之策唯有固守此城,以防有詐。”
“昨日我親自率部追擊了數里,斬殺了數支騎隊,沒想到今日又來,難道他們是故意來送死的?”圖裡言語間流露著困惑與焦躁。
“此事必有玄機,或許不到百里外,就有一望無際的賊騎營寨。”伏隱轉頭看了一眼圖裡,眸色深邃道。
“那你可有派人前去探查?”圖裡追問。
”松山山勢綿延,防線冗長,我手下駐軍只有五千,既要扼守各處山口,又要防備山上小路,還要留人守在城內,之前派出過幾撥人馬尋查賊軍本營,但無一人一馬返回,就此再無閒餘兵力做探查之事,只能奏報上京,求大汗增援。”伏隱面露難色,輕嘆一聲道。
“既如此,就讓我部人馬前去探查吧。”話音一落,圖裡就放出五百騎,令其搜尋到百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