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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妻兒

黎風烈的汗帳寬達十幾米,兩面狼頭纛旗聳立於門外兩側。

得知可汗歸來的訊息後,留守上京的可敦烏林察早早守在汗帳門外,焦急地來回走動,不時欠著腳跟遠眺。

望到可汗的身影后,她快步上前攙扶,端量了一下黎風烈的面色,心裡不由地咯噔一下。

小心翼翼地扶黎風烈進帳後,二話不說直奔藥箱···

往日裡黎風烈外出征戰歸來,烏林察都會第一時間為夫君檢查傷情,清洗上藥包紮,這是她習以為常的工作。

但這一次黎風烈看上去幾乎面無血色,這種極度虛弱感還是把她嚇了一跳,以至於手腳慌忙到把藥箱蓋子都碰翻了。

幫夫君脫掉戰甲和衣衫後,果然如她所料,黎風烈這次受的傷遠遠重過此前的任何一次,可謂瘡痍滿目,體無完膚···

看著傷痕累累的丈夫,烏林察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湧出眼眶···小心翼翼地處理起傷處。

聽到可敦的啜泣聲,黎風烈轉過頭來,柔聲道:“怎麼了?”

“夫君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戰場廝殺,常有之事。”

“可是,夫君此前外出征戰從未如此遍體鱗傷過···這次是碰到了什麼樣的對手?”烏林察擦了擦眼淚,雪白的臉頰上留下兩行淡淡的淚痕。

黎風烈一時未語,半晌後輕言道:“大軍在奚溫之東的飛狐谷,遇到了虎里昂。”

烏林察先是一驚,隨即迅速恢復了鎮定,沉著道:“難道兀烈人真如外界傳言的那樣,飲血茹毛,難以戰勝嗎?”

黎風烈不以為然地“哼”了一下,桀驁道:“倘若我能早幾年接手這個位子,哪能讓賊虜囂張到現在這個地步,他有獠牙我有鋼刀,必能馴服這幫蠻人!”

言罷便是一聲嗟嘆,語氣一抑道:“只可惜,現在我赫驪無論是兵力還是武備,都已沒有優勢,算上留守畔河的三萬人馬,我帶回的一萬人馬,還有北境的五千駐軍、圖裡的五千援軍,統共五萬兵馬,這就是我們的全部家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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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林察心思縝密,知曉軍事,不僅是可汗的可敦,還是可汗的半個謀士;軍隊之事,黎風烈從不打算對其有任何隱瞞。

“不,夫君算錯了!”烏林察手中滿瓶的藥已用去大半。

“算錯了?”

“夫君忘了,赫驪的女人也能上陣殺敵!”烏林察辭氣錚錚,雙眸晶若星辰。

誰能想到,美豔動人的她竟還有如此勇毅的一面。

黎風烈唇邊浮出笑意,欣慰道:“你們是上天賜予赫驪的禮物,哪能讓你們沾染骯髒的敵血,沙場搏命這種事,讓我們這幫糙漢去做就好了。”

可汗的護花之意,烏林察並不打算領情,她追溯赫驪本源,以史為鑑道:“想當年我赫驪先祖隆丹可汗於畔河起兵,征戰四方;每當可汗領兵在外,可敦蕭裡朵便於畔河本營鎮守,敵部以為本營空虛,屢次趁機偷襲,可敦每每率軍將其擊退,當時可敦手下半數戰士為留守後方的女人,本人更是親自披甲上陣射殺敵首!如今赫驪逢難,我自當效仿蕭裡朵可敦,率眾禦敵!”

烏林察收起醫箱,一臉神往地說著先祖舊事,言辭有理有據,讓黎風烈語塞當場,只能吱吱嗚嗚著:“可是····”

接著烏林察昂首正氣,大義凜凜道:“大汗為赫驪之王,領赫驪男兒衝鋒在前,我為赫驪之後,領赫驪女子守衛城壘;如此,才算不負可敦之名,不負赫驪族眾。”

黎風烈換上便衣緩緩起身,伸手輕撫著愛妻秀麗的面龐,深情的目光望過去,動容道:“不愧是我黎風烈的妻子。”

烏林察嫣然含笑,繼而面色微肅道“上京城防年久失修,加固城防是當務之急!”

“夫人所言極是,我這就佈置下去。”隨即召來漢人工匠,授其權責,即日開工。

匠人前腳剛出,帳外便闖進一個毛頭小子,進帳就喊:“父汗,你回來了!”

此子眉目秀朗,體態清健,朝氣蓬勃,一個猛子扎進了黎風烈的懷抱···

“哎喲·哈哈··”黎風烈被撞了個滿懷,表情有些痛苦,不過還是暢快大笑起來。

“傑兒!你輕點!你父汗身上有傷!”黎風傑像一條活躍的泥鰍一樣在父親懷裡上躥下跳,烏林察緊忙制止。

“父汗你受傷了?”黎風傑馬上起身站了起來,神色緊張地關心道。

“一點小傷。”黎風烈微笑道。

“下次出征帶上孩兒吧,孩兒替父汗衝鋒陷陣!”黎風傑滿臉認真,字字清晰道。

“你還小,戰場之事可非兒戲。”

“孩兒已經14歲了,騎馬射箭樣樣都會,撻魯叔叔經常教我!不信你看···”黎風傑說著就去帳邊弓架上拿起一把一石五斗強弓,咬牙奮力將其拉開,用滾燙的眼神望著父親···

黎風烈對兒子的這般神力也有些驚訝,誇道:“吾兒好臂力!”

得到讚許的黎風傑臉上樂開了花,蹦到父親面前問道:“怎麼樣,我能不能跟隨父汗出征?”

黎風烈招手將其攬在胸前,看著他稚嫩的面孔,語重心長地說:“你會有徵戰沙場的那天的,但不是現在。”

黎風傑還是不解,擰著清眉輕搖父親的臂彎,乞求道:“我現在就要去,現在就要···”

“不行。”黎風烈仍舊拒絕。

未嘗所願的少年小嘴一噘,氣嘟嘟地轉身就往外走,嘴裡嘟囔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哼!”

留下黎風烈和烏林察無奈地相顧一笑。

黎風傑出帳便乘上一匹烈馬,於天高地闊中任意徜徉去了···

初生牛犢的他尚不知何為危險,在他的眼裡,草原是沒有邊界的。

他厭膩了王子般前呼後擁的生活,喜歡一個人,一匹馬,一把刀,一張弓,帶著自己無盡的好奇和勇氣去探索這個世界。

他很早就學會了打獵,今天,他打算去射殺一頭狼回來,讓父親看看自己的驍勇。

在畔河草原的東北方向,有一片起伏平緩的低丘,是狼群的巢穴所在,遂曰狼丘。

黎風傑壯著膽子奔狼丘而去。

一入狼丘地界,胯下墨馬瞬間躁動起來,不時低叫嘶哮。

黎風傑用力抓著韁繩,睜大眼睛、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尋視著眼前的一切。

地面上隨處可見被狼群啃食乾淨的枯骨,碩大的牛馬只剩下灰白的、刻著道道齒印的頭骨和脊骨,細小些、質軟些的骨骼盡被狼牙磨碎,吞入狼肚。

凜風襲襲,吹得萎草莎莎作響,即便在冬季,這裡的草木依舊牢牢覆蓋地表。有些角落的灌叢植被根莖堅硬,枯而不倒,有半人高;遠觀一片淡黃之色,與狼的青灰毛色相近,成為了狼群的天然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