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清想，這其實怪不得那些人，一場地震毀了所有城鎮農村，死了幾億個人，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家園的崩塌，親人的死亡，震後的疫病，讓每個人都幾近崩潰，好不容易開始災後重建了，人類又開始變異了。

地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這種變異會不會又是另一場災難。

誰都不知道。

人對於害怕的東西第一反應就是逃避，這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我想出去走走。”川清說。

“哥，你身上不痛嗎？殷醫生說剛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是痛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被人拖出去了。”宋東東指了指董不理。

董不理扭過頭瞪了他一眼。

川清搖了搖頭，“是有點痛，但還不到不能動彈的地步。”

董不理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哥們，你可真能忍。”

川清沒理他，掀了被子打算起身，宋東東連忙扶著他。

出了帳篷，他環視了一圈，這個安置區比g市的安置區大上了一倍，他們的帳篷連同另外幾十個帳篷被安置在整個安置區的最外沿，和整個安置區隔了十幾米遠。

他感覺自己的視力好像增強了，他可以清楚的看見十幾米遠的人投射過來的並不友好的目光，目光中帶著憎惡，帶著害怕......

旁邊的帳篷外有人走出來，對上了川清的目光，瑟縮了一下，立馬轉身回了帳篷，但他依舊看見了那人有一條長滿鱗片的尾巴，像是蜥蜴。

再沒有看見其他的人走出帳篷，他不清楚是帳篷裡的人還沒熬過發熱還是他們不想看見別人異樣的眼光，又或者，他們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的樣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但空氣中的熱度依舊還在，他感覺自己的耐熱度下降了，他能感覺到現在的溫度和前些天的傍晚溫度差不多，那時的他還能忍受，但現在的他帳篷外站了沒兩分鐘他已經汗如雨下了，頭也有些發暈。

他感覺自己要中暑了。

宋東東看他的情況不對勁，連忙把他往帳篷裡扶，“哥，我們回去吧。”

“嗯。”

進了帳篷，他才感覺好點，雖然還是有些熱，但尚在能忍受的範圍裡。

“這麼快就回來了？你肯定也受不了那些人的眼光吧，”董不理趴在床上，手機上還在播放著影片，“這都正常，你看其他帳篷的人也不願意出來，誰願意被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

“董不理，你還想吃雞嗎？”川清突然問。

董不理眼珠子轉了轉，“想呀，你有？”

“沒有，但看來你確實是只黃鼠狼，”川清搖頭。

“黃鼠狼怎麼了？”董不理憤憤不平，“這要是在東北，他們還得叫我一句大仙呢！”

“我感覺我的耐熱度下降了，”川清說，“雪豹生活在雪山上，是一種很怕熱的動物。”

“那冬天你豈不是不怕冷了？”董不理問。

“不知道，”川清搖頭，“就是不知道這種變異還會不會繼續，萬一到時候全身長出毛怎麼辦？”

“我草！”董不理從床上跳起來，面色驚恐，“你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我昨天晚上看見被拉出來的人裡面，有一個人面板上長出了羽毛，黑色的！”

川清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宋東東連忙安慰他，“哥，就算你變成全身長滿白毛的怪物雪豹我也不會拋棄你的，但是你不能咬我。”

“我不是很想變成全身長滿白毛的怪物雪豹。”川清語氣淡淡。

“比起這個，你們不覺得全身長滿黃毛的怪物黃鼠狼更恐怖嗎？”董不理滿臉驚懼地看著兩人。

川清和宋東東同時點頭。

“是挺恐怖的。”

董不理生無可戀地趴了回去。

夜晚，宋東東和他們在同一個帳篷休息，行軍床不多，只能供給病患，好在他這幾天都是在地上鋪張薄毯就睡覺了，睡了幾天倒也習慣了，就是有點硌得慌。

第二天，川清很早就醒來了，天還沒亮，外面還是黑乎乎的，溫度也還沒有起來，帳篷外尚且處於一種還算適宜的狀態。

來自身體上的劇痛彷彿在一夜之間消失了，身體很輕鬆，他甚至感覺比以往要更輕盈一些，嗅覺和聽覺都變得更靈敏了，他能聽見幾十米外的帳篷里人輕輕翻身的聲音。

感覺世界嘈雜了不少。

軍隊的駐紮區開始熱鬧起來，安置點的臨時食堂開始做早飯。

變異人的隔離區也有自己的食堂，軍隊派了幾個人過來做早飯。

早飯是一個饅頭，一小包醬菜，饅頭還挺大的，有大半個成年男人手掌大，川清把宋東東的份一起領了，放在帳篷裡等著他醒了再吃。

他把自己那份吃完了，董不理聞著味道醒了，迷迷糊糊地也去領了早飯吃了起來。

隨著溫度逐漸升高，安置點的人全都起來了，除了一些傷患和休息的人，其餘的人被安排去磚廠，有的被安排去居民區建造居民區。

殷盛也來抓人了，他把企圖再睡個回籠覺的董不理提溜起來，扔到了前往磚廠的隊伍裡。

董不理苦著臉，跟其他人保持著距離，互相不願意靠近，他坐的是軍隊的車。

整個隊伍裡只有董不理一個變異人。

川清猜測估計軍隊是想讓變異人和普通人正常相處，但又不敢直接把所有變異人都安排進去，恰好董不理是殷盛的表弟，所以讓他去試探一下。

看著孤零零的董不理，他感覺這小子確實是有點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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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度逐漸攀爬到了一個他無法接受的程度，他只能轉身又回了帳篷。

宋東東還在睡。

看著他眼底的黑眼圈和瘦了一圈的臉，川清嘆了口氣，這小子確實是累壞了。

川清蹲下身想把宋東東抱到床上去睡，不知道是自己的力氣大了還是宋東東瘦了，輕飄飄就把人抱起來了，他覺得兩者都有。

宋東東經過這一番折騰也沒有醒來，在床上翻了個身抱著毯子睡的更香了。

川清從那個沾滿灰塵的雙肩包裡找出宋東東的手機，插上充電寶，開機。

手機訊號是滿格的，基站應該離這裡不遠。

他遲疑了一下，撥通了一個電話，意料之中的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