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清覺得自己在一片叢林之中，那些他從未見過，高大到不可思議的植被和樹木，嚴嚴實實的遮蓋住整片天空，就好像天空原本就是綠色的一樣。

砸在地面上那些已經成熟的果實像是人的腦袋，迸濺出紅色的汁水。

林中穿行著如同象群般巨大的生物，速度快到看不清它們的真實模樣，只看見暗紅色的影子帶著風從他身邊掠過。

他想跟上去，剛挪動步子卻發現不太對勁，他低頭，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變成了毛茸茸的爪子。

他跟了上去，巨大的草葉樹枝拍打在他臉上，他終於看清了那一群和大象一樣龐大的生物。

是一群狼，一群有著暗紅色毛髮的巨狼。

他看著它們捕獵，分食獵物，驅趕闖入領地的敵人，夜晚在一處乾燥的山谷裡休憩。

聖潔的月光下，山谷中群狼柔軟順滑的毛髮彷彿流淌著暗紅色的流光，川清想，這是最漂亮的皮草，足以讓所有的皮草販子都發瘋。

突然有一天，頭狼抬頭望向太陽。

川清也跟著看，卻被耀目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他只能轉頭看向頭狼。

頭狼的體型要比別的狼大上一些，毛髮看起來也更加油亮，它從太陽昇起望到太陽落山。

它看著太陽，川清看著它。

那一天起，狼群開始往南遷徙了。

川清敏銳的感覺到，太陽依舊還掛在天上，可是陽光開始變得沒有溫度，和夏日裡的每一輪烈陽都沒有區別，但暴雪落了下來。

地面開始凍結，結成厚厚的冰層。

狼群在逃離這些冰面，追逐太陽。

無錯書吧

人是追不上太陽的，狼也不能。

它們最終沒有逃離逐漸凍結的地面，狼群在遷徙的路上逐漸失去生機，被凍結在沒有任何顏色的冰層裡。

狼群最後一隻狼躺下時，頭狼停下了腳步，它站在同伴的屍體旁邊，看著暗紅色的巨狼身體被暴雪覆蓋，被凍在冰層裡。

頭狼的爪子開始結冰，再是四肢。

它好像沒什麼情緒，只是望著一個方向，靜靜等待自己的死亡。

川清順著它的視線望去，那裡還是太陽，太陽光耀眼灼目，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收回視線，任由眼睛被刺激得通紅流淚。

他終於明白巨狼在看什麼，它在看，太陽上，有一個小黑點，看起來實在渺小的黑點，又無比龐大。

突然，那個黑點炸開，光線乍閃了一下，太陽隨後變得暗淡，像是噴發的火山突然變得溫和，奔湧的海水突然平息。

太陽，進入了休眠期……

他轉頭看向頭狼，紅色巨狼的整個身軀驟然被冰層凍結，冰層透出晶瑩剔透的淡藍色，看起來像它那雙藍色的眼睛……

藍色的眼睛！

川清突然睜大了眼睛，驚恐地退後兩步。

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藍色狼眼……

在看他！

————

“根據國家地震臺網測定，此次地震震級為9.2級，屬於全球性大地震，目前無法定位震源……此次地震造成西南火山群以及東北天池火山爆發……東南沿海地區爆發巨大海嘯……地震造成受傷超3億人……死亡人數…無法預估……”

川清猛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藍色的帳篷，旁邊的床位上傳來手機刷影片的聲音。

“嘿，你醒了。”

一隻戴著醫用手套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川清轉頭看向他，是不認識的人。

“燒傻了？”殷盛慢條斯理的把手套摘下來。

“你是誰？”川清撐起身子，感覺全身一陣劇痛，像是每根骨頭上都被人釘上了鐵釘，他看見自己手臂上有個針孔，還凝了一點血痂，他又看向殷盛托盤上的兩管明顯屬於他的血液。

“我叫殷盛，是個醫……半個醫生吧，安置點醫療資源不夠，我就臨時頂上了。”殷盛拿出個電子測溫儀，在他額頭上測量了一下，“很好，燒退了，我剛給你抽了血，等檢測結果出來，沒有異常就可以自由行動了。”

“這裡是c市安置點？”川清的聲音有些沙啞。

“是。”殷盛倒了杯溫水遞給他。

川清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感覺喉嚨舒服了很多，“我燒了多久？”

殷盛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比劃了一下，“五天。”

川清皺起眉頭，又問，“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呢？”

“你說你弟弟啊？他在搬磚，就城區外面那個磚廠，你記得吧？”殷盛說。

“我為什麼會突然發燒？還燒這麼久？是震後突發的某種疫病嗎？”川清丟擲了一連串的問題。

殷盛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你現在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嗎？”

“我感覺全身很痛，還有…”川清淡定的從蓋著的薄被裡掏出來一條毛絨絨的長尾巴，“這是什麼？”

“很顯然，這是條尾巴。”殷盛勾了勾嘴角，伸手摸了一把，還誇了一句，“很軟和。”

川清低頭看著自己的尾巴，柔軟蓬鬆的白色尾巴毛上夾雜著黑灰色的圓圈狀斑點。

他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做夢。

“哥們，你這尾巴真酷！”旁邊湊過來個頭。

川清轉頭看他，是個穿著白T恤的娃娃臉青年，剛才就是他在刷影片。

娃娃臉從床上爬起來，手往屁股後面摸，摸出來一條黃色的尾巴，但是毛髮稀疏，貼伏在尾巴上，像一條變了色的老鼠尾巴。

“你看我這，就沒你那個好看。”娃娃臉拽著自己的尾巴，豔羨地看著川清，“哥們，你這尾巴，讓我摸摸吧。”

川清面無表情的把尾巴往被子裡塞了塞。

“小氣！”娃娃臉撇了撇嘴，又躺回了床上，繼續刷影片。

“為什麼會長尾巴？”川清看向殷盛。

“他們管這叫進化，但我傾向於這是一種變異，”殷盛說。

“他們？”

“首都的那些科學家，”殷盛聳了聳肩，“變異的人都是從發燒開始的，通常會燒到39-44度，這個過程會持續4-5天，在第四天的時候，尾巴開始生長，短短一天之內，就會長成出一條完整的尾巴，通常尾巴長成之後，就會開始退燒，然後醒過來。”

殷盛頓了頓，接著說，“還有一小部分人，長出尾巴之後，會接著長出耳朵。”

殷盛抬手指了指他的頭頂，“耳朵部分比較敏感，你可以自己摸摸看看。”

川清緩緩抬手，伸向自己的頭頂，指尖傳來觸碰到毛髮的感覺，頭頂上兩隻毛絨絨的耳朵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很奇妙的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