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破碎的水泥板，小超市的招牌被砸斷，只看見半個‘鴻’字。

看起來這個地方被人搜救過，有不少大塊的水泥板已經被搬開了。

倆人清理了一會，看見一些商品，散落在水泥碎塊堆裡，大部分都是零食，應該是貨架位置。

那些包裝完好且扛餓的餅乾和麵包之類的都被小心的翻出來裝進了揹包裡，宋東東悄摸往包裡塞了些零食。

且運氣好的翻出來一箱完好的礦泉水，兩人往包裡裝了幾瓶，剩下的被留在乾淨的水泥板上，留給有需要的人。

八九個小時沒有吃東西，兩人都餓得不行了。

“給。”川清也實在累的不行了，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下，遞給宋東東一包麵包。

宋東東接過來，小心把上面的灰塵擦乾淨，看見包裝袋角落上寫著：抹茶味。

“哥……”宋東東嚅囁著，“我可以換一個嗎？”

川清瞥了他一眼，從包裡又翻出個紅豆味的麵包扔給他。

宋東東撕開包裝袋，往嘴裡塞著麵包，邊逼逼叨叨，“真奇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抹茶味的東西，這玩意跟下水道里的綠藻有什麼區別……”

川清一梗，看著手裡吃了大半的抹茶味麵包，心想宋東東今天這飯也不是非吃不可，畢竟這小子餓著肚子的時候話少多了。

小區對面那條街原本是有一家藥店的，但那裡是一片高樓，一樓的藥店被埋在最下面，巨大的水泥牆看起來並不是他們兩個人可以撼動的。

川清放棄了，覺得讓宋東東痛兩天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去往安置點的路上，川清看見有許多人像他們一樣互相攙扶著往安置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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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步一頓，皺眉環視了一圈。

“哥，怎麼了？”宋東東遺憾的看向他。

“人太少了…”川清低聲。

確實是太少了，夜晚閒暇逛街的人都比這多，顯然，這一場地震的倖存者機率低得令人心驚。

宋東東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只說了句：“走吧，哥。”

中心廣場周圍並沒有什麼太過高大的建築，前方是巨大的廣場，後方是一座商場，川清記得這座商場只有三層，但現在已經塌了。

廣場上支起了藍色的帳篷，一排又一排，支滿了整片空地，有人坐在空地上眼神呆滯，有人緊緊抱著自家小孩。

帳篷裡傳出哭嚎聲，聽得人心情沉重。

工作人員給他們安排了個帳篷，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住了兩個人了。

兩個男大學生模樣的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屁股下墊了一張不算乾淨的毛毯，頭髮亂糟糟的，身上全是髒汙，臉色疲憊，裸露的手臂和手掌上都有傷口，顯然跟他們一樣經過了一夜加一上午的救援，兩人聽見動靜，抬頭看了過來。

宋東東朝兩人打招呼，“你們好，我叫宋東東，這是我哥，川清。”

兩人從毯子上爬起來，其中一個還踉蹌了一下，個子比較高的那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你們好，我叫周墨為，這是我舍友，陳逸。”

個子比較矮的陳逸有一雙大眼睛，只是兩對黑眼圈很明顯，顯然是經常熬夜的人，他朝兩人露出個笑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轉頭又一屁股躺回了毛毯上，閉上了眼睛。

“抱歉，”周墨為無奈，“這小子平時挺有禮貌的，今天實在是累壞了。”

“沒事，”川清說，他理解，畢竟他的手現在還發顫呢。

帳篷不大，周墨為拖著陳逸往旁邊挪了挪，給他們挪出一半的空間。

地面不算乾淨，是廣場上的石板路，很平整，但沙礫不少，情況特殊也沒辦法講究這麼多，用揹包當枕頭，兩個人頭從湊到一塊，直接躺了下來。

帳篷顯然是剛搭好不久，地面上還有太陽曬過之後的餘溫，胳膊貼在上面，有點不舒服。

旁邊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用這個墊墊吧。”

川清睜開眼，看見周墨為遞過來一張小毯子。

“謝謝，”川清接了過來，投過去一個好奇的目光，他有些懷疑周墨為還能再掏出一條毯子出來。

“沒了，”周墨為攤了攤手，“搜救倖存者的時候看見這兩條還算乾淨，就帶回來了。”

“你們是學生？”川清問。

周墨為點了點頭，“我們是c大的學生。”

“c大的情況怎麼樣？”川清問。

周墨為沉默了幾秒，“不太好，”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所有教學樓和宿舍全都震塌了，唯一完好的大概只有學校的圍牆，地震的時間太晚了，很多人都已經睡著了，我和陳逸是運氣好，他半夜起來上廁所把我吵醒了，我們宿舍又恰好在一樓，所以第一時間跑了出來，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運氣，我們跑出來之後，撞開了其他宿舍的門，但才撞開兩間宿舍，牆壁就開裂了……”

周墨為停頓了一下，臉色看起來還算平靜，如果他的手沒有在發抖的話。

他又接著說，“搜救倖存者的時候，我們發現，倖存者少得可憐，樓塌得太厲害了，水泥碎塊填滿了下面的空間，就算下面有幸存者，他們的聲音也傳不出來，搜救隊使用了生命探測儀，但探測出來的生命跡象依舊少得可憐。”

“太快了……”周墨為低聲喃喃，“幾乎沒有給人逃生的機會……”

“會好起來的，先睡會吧，還有很多事要做。”川清安慰他

“嗯，會好起來的。”周墨為點了點頭，轉身躺下了。

川清仰躺在毯子上，睜著眼，視線有些茫然，從地震發生到現在僅僅八九個小時，但面對死亡已經變得麻木。

他更擔心的是，這場地震的波及範圍。

他有些擔心自己的家鄉，雖然他已經沒什麼親人了，但那畢竟是自己和宋東東從小長大的地方。

不過那是隔壁省，地震應該波及不到那邊。

可救援人員的異常又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按以往地震災區的支援速度，最多三個小時，救援人員和物資就會抵達，可直到現在，他們依舊處於自救狀態……

除非是地震波及太廣，救援力量根本不足。

可這樣的話，那該是多大的範圍，或許不僅僅是一個市，更或許，不僅僅一個省……

他努力讓自己的思緒從這些沉重裡抽離，腦子開始放空，他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