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與她有個十年之約》8
不知不覺月兒九歲了,還有一年多時間,我們得提前安排。
有一個人,我必須要提前剷除。符興接手了玄月閣,並改成了血月宮,瑞王登基當了皇帝后,血月宮就變成了用巫術去搜集情報的組織,以他的情報網,他應該很快就查出梨花沒死的真相。
我坐在馬車裡,瞧著月兒正把頭擱在梨花腿上睡著了,梨花正用柔和目光看向我,歲月靜好。
突然,馬車被人扣響,我等的人來了。
我掀開簾子下了馬車,離馬車不遠處一位風光霽月的十六歲少年正從汗血寶馬下來,他長得跟他父親頗有幾分像,尤其是身上那股氣宇軒昂的王者之氣。
我走過去,對他行禮作揖:“宸王殿下。”
他很禮貌地對我行了個晚輩禮。
“見過先生。”
經歷了這麼多事,他防心很重,為了讓他放下戒心,我是透過父母給他傳信,他才同意悄悄來見我。
“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我直言不諱道:“聽說,殿下兵符在手,要幹一件大事?”
“大膽。”他身上有一股這個年齡才有的桀驁不馴,但是出於對我的尊敬,他也還是留了幾分薄面,隱忍而不怒。
“聽說先生會奇門遁甲之術,那敢問先生,能否逆天改命,讓我雙親活過來?”
“不能。”我搖搖頭。
“那先生的意思是讓本王認命?”
我對他的問題避而不談,而是問道:“殿下有沒有想過,你手中的兵符,是別人請君入甕的把柄。”
他不置可否:“本王只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佩服年輕人的意氣風發,我也沒打算去說服他什麼,人生就是要去經歷才完整。
“手刃兇手,可假他人之手,何必弄髒自己的雙手,讓他們自相殘殺最好,不是嗎?”
這些年,我與梨花收集了符興的罪證,其中一條,他前朝皇族後人的身份足以讓他死一百次,功高蓋主的道理他忘了,可當朝皇帝不會忘,當朝皇帝也不能容忍自己身邊的權臣是前朝皇族。
宸王看著我遞給他的罪證,狐疑道:“這是真的嗎?”
“證據確鑿,殿下讓人去佈置就行了。”我又反問道,“再說,真假重要嗎?”
他眸子裡暗藏著波詭雲譎:“我又如何知道先生不是請君入甕?”
我從袖口中取出一個信函,遞過去:“殿下可自己定奪。”
信函中有賢妃留下了玉佩,和一份給兒子的書信。內容我知道,母親大抵希望自己兒子好好活著,如果報仇會同歸於盡,她寧可兒子不報這仇。
“這位便是太宗皇帝的兒子?”梨花見我進馬車,放下簾子道,“看面相氣勢不凡,確實並非池中物。”
“除了為夫,這是梨花稱讚過的第二位男子,有眼光。”我失笑,“我掐指一算,他與我們家月兒將來緣分不薄。”
“哦?”她看了一眼剛睡醒伸出頭到車窗去的月兒,悄聲說,“不會吧,真的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看喜歡?”
“其實我還挺喜歡那孩子的,他身上有股擰勁。”因為他說——我命由我不由天,這是我這種人知道的越多越缺乏的自信。
第一次給他看手相時,就覺得那孩子跟自己緣分不淺。但是那時月兒並未出生,後來才曉得是姻緣,我與太宗皇帝是親家。
月兒沒聽清我們說什麼,只見她趴在車窗那,看著宸王絕塵而去的馬道:“鮮衣怒馬少年時……娘,下一句是什麼?”
不久之後,朝廷傳來了訊息,符興因謀反罪,被判處凌遲,馬上執行。按理說,符興死了就可高枕無憂了,可我們夫妻二人皆沒有鬆口氣。
不巧那年下半年大梁遭遇大疫,我們決定把月兒先送到我師妹的道觀裡,並給父親和師兄各留了封信。我提議讓梨花也留在那裡,她拒絕了,說不想給道觀帶去厄運。
於是我們把雲遊計劃改成了沿途救人,那些鄉野山村,沒有行之有效的醫術和方子來遏制瘟疫,從而自生自滅、寄託神明的愚昧的治療,死亡人數自然可想而知。經過我們夫妻通力合作的藥丸還救治了不少村莊的人,這讓我們倍感欣慰。
直到我們來到了吳家村,才發現我們來晚了,村裡死了很多人,每家每戶都有喪事。我們將藥丸分享出來,到每家每戶去派發。
村頭的吳屠夫家,是一位鰥夫,據說病得最重。我們就先去到他家,那男人五大三粗地躺在床上喘著氣,梨花見此狀便過去給他把脈。
起初剛進到院子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剛踏進屋裡,有嗅到法場的感覺,莫不是這裡布了陣法?可一個屠夫怎麼會佈陣法?當我看到牆角邊的法印,突然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個念頭一起,我就衝進了屋內,第一眼就看到梨花胸口中刀倒下了,我頭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憤恨爆發,不管三七二十一給了那個屠夫插了一劍。
“別管我了,趕緊出去,這裡布有陣法。”她被我抱在懷中,忍著劇痛催促我走。
我何嘗不知這裡有陣法,而且我當我看到屋裡起火時,知道這個陣法是做什麼的。
“他想要改變歷史。”我橫抱起她,想要衝出火的包圍。
一陣刺痛從背後襲來,我中刀了。方才我心急了,以為自己插了他一劍,他就一命嗚呼了。
我和梨花倒在地上,望著眼前同樣中劍的屠夫——不,他是借屍還魂的符興。我早該想到的,被凌遲的是他的肉體,他提早就佈局了借屍還魂的陣法。
“我要讓大梁毀滅,讓你們血債血償!”
我見他拿出符咒要施法,笑道:“太遲了,符興,這是我們的法場。”
我早算出了死亡的日子,兇手便是符興。雖然我們心存一點僥倖,但是還是在進村時,悄悄布上了我們兩人的法印。
符興徹底被燒死了,我們失血過多,已經跑不出火圈。
死前,我聽到梨花在我耳邊的咒語——帶著記憶新生。我記得她此前說過,她不要重生,因為重生之後月兒就不會是原來的月兒了,原來的月兒會消失在這個世上。
我用了和她一樣的咒語,我願付出今生的壽命,甚至是來世青燈古佛,來換我們的下一世的重逢。
失去知覺後,我來到了師父生前的草堂前,站在懸崖邊。
臨淵,底下是萬丈深淵。
深淵的對面站著梨花,她笑靨如花揮手大喊:“等你來找我!”
“好。”我會的,我一定會。
師兄說,智者不入愛河,我曾以為我是那個智者。愛上她,是一個意外,也是命中註定。
來生再續緣,吾之此生摯愛。
我相信我們會在一個春花爛漫的日子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