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是在老一中對面的新華書店買的後，趙梨珺便計劃第二天中午坐公交去趟新華書店。

只是，當天晚上剛下課，趙梨珺便接到了來自周硯書的傳呼。

準確的說，是打給趙元齊的。

電話剛一接通，這位在外人面前不愛說話的冷感少年，用十分興奮的語氣說道：

“阿齊，我有一個好訊息要告訴你。”

“嗯？”

“我爺爺今天回家透露道，清大將於明年下年正式開啟數學領軍計劃，籌備少年班，面向全國招生。

你不是苦惱於無法更系統快速的學你感興趣的知識嗎？機會來了！”

趙梨珺無法聽清對面的話，但她清楚的感覺到，趙元齊的身子晃動了幾下，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真的？”

“對！但目前還在籌備階段，具體訊息，你可以問下你姥爺，他應該已經得知訊息了。”

電話結束通話後，趙元齊快速撥通了那串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嘟嘟兩聲忙音過後，謝博簡溫和而有力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是梨子嗎？”

“姥爺，我是阿齊。你那邊現在方便說話嗎？我有問題想問你。”

謝博簡沉默了下：“稍等！”

將辦公室裡的人清出去，並讓對方帶好門後，謝博簡再次拿起話筒：“可以說了。”

“我想問問，數學領軍計劃是真的嗎？姥爺，你覺得它適合我嗎？你知不知道更多的訊息？”

趙梨珺微微瞪圓了眼，一動不動的看著趙元齊。

趙元希一手拉著姐姐的手，一手拽著書包袋子，略顯懵懂的望著趙元齊。

謝博簡沉吟片刻，翻出被他專門壓在一沓檔案下的資料：

“是真的。據可靠訊息傳，這次數學計劃，將由幾位在世界範圍內具有影響力的數學家組成一流師資團隊。

由學術大師直接授課，設計專門的培養方案，強化專業研討，引導學生開展前沿研究、參與應用專案。

招收物件為成績優秀、表現出數學潛質和特長並有志終身從事科學研究的中學生。

獲得入圍認定且透過預科考察的內地學生無需參加高考，由學校參照保送生錄取方式單獨進行投檔錄取。”

趙元齊呼吸都輕了，聲音微顫道：“那對學生年齡、年級有要求嗎？”

“主要招收高一高二學生，但……”

“但什麼？”

“特別優秀的初中學生也可破格錄取，但必須接觸過物理。

因為物理對數學很重要，所以要學生對物理學有相當好的訓練，相當多的知識。”

說完，謝博簡繼續補充道：“阿齊，無論是初中生，還是高一高二的學生，凡是被錄取的，都得在同一水平線上。

要有好奇心，真的想念好數學，要能夠吃得苦，還要博學，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意味著我得更努力！”

“不，光努力還沒用，你得比那些高一高二的，更厲害！

畢竟，他們是正常錄取，而你想進來，得破格！知道什麼是破格嗎？”

“我得讓別人看到我被投資閃光點！”

“沒錯！一旦被選上，不用參加高考，直接本博銜接，但考試難度，比高考難很多！

這條路本就難走，你才12歲，明年下半年才勉強13，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你真的確定終身投身於科研事業中來？終身是什麼概念，阿齊你能明白嗎？”

謝博簡的問話直擊趙元齊的內心深處，他抿了抿唇，眨眼沒說話。

見此，趙梨珺輕拍了下趙元齊的背，像是在給他傳遞某種力量。

趙元希走到趙元齊身側，輕輕攥住對方的兩根手指頭。

謝博簡長嘆一口氣：“不急，你可以思考幾天，再給我答覆。放心，不論你做出什麼選擇，姥爺會幫你的。”

家人的關心像一股暖流緩緩注入趙元齊的心，讓他逐漸平靜下來。

可，終身的含義，他真的懂嗎？

趙元齊眼底閃過一絲迷茫，思索片刻，小聲道：“那我再考慮幾天。”

昏暗的小區裡，安保特意掛在牆上的燈投下的光線斜斜地灑在地面上，將姐弟三人的影子拉得異常長。

他們走在燈下，輕輕搖曳的影子在地面上跳動著，形成一幅虛實交錯、朦朧神秘的畫面。

這個訊息來得太突然了，如一顆石子般突然砸進趙元齊平靜無波的心湖中，擾得他不得安寧。

趙梨珺已經差不多猜出了通話內容，見趙元齊躊躇不定，她輕聲問道：

“阿齊，你聽到這個訊息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第一反應？

趙元齊蹙眉思索：“興奮……”

暑假期間，他無意間跟著大頭爺爺學了段時間的修理，開啟了新地圖。

後又透過周硯書和姥爺，接觸到了從前接觸不到的各種典籍。

他懵懂又混沌的腦袋，像被斧頭劈開了天地。

以前的他，像是一潭死水，然後，他發現了另一潭活水。

再後來，他往前走，發現前面出現了小溪、河流和江海。

可他實在太渺小，雖活泛了點，但依舊改變不了自已只是一潭水的事實。

可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他有機會加入到其它力量之中，有機會奔赴汪洋。

不得不承認，他的第一反應，只有興奮。

“那你現在在顧慮什麼呢？”趙梨珺繼續問道。

趙元齊臉上浮現出迷茫的神情：“一輩子很長，我怕我還沒想好……”

“如果讓你現在完全放棄去搏一搏的念頭，你會答應嗎？答應了會後悔嗎？”

趙元齊毫不猶豫道：“我不會答應！我不知道以後的我會怎麼想，但現在就讓我放棄，我一定會後悔！”

“那你在顧慮什麼呢？如果你去爭取，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趙梨珺掰著手指頭分析道：“你今年12，才上初一，如果要準備，就得系統學習數學和物理。

同時，也不能落下學校裡的功課，這會很辛苦，你能承受嗎？”

趙元齊用力點頭：“我可以的。”

“好，那假如我們去參加選拔，無非就是兩種結果，一，被錄取，二，落選。

先說落選，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無非就是看你自已能不能接受辛苦了一年卻落選的結果。

再不濟，頂多受點旁人的嘲笑，多花了點時間而已！

但那又如何？物理我們本來就要學的啊！別人笑你又如何，他連去考的資格和勇氣都沒有！

你能去博，就已經走在別人的前面了！”

趙元齊的眼睛越來越亮：“如果被錄取了呢？”

“你這麼愛數學，被錄取不是正合你意？

你是擔心學到一半不想學了？還是覺得將精力全都投放在數學上，後面想轉行什麼都不會？”

趙梨珺輕笑道：“數學的應用可不止在科研中，我們身處於百廢待興的時期，只要你想，你隨時都可以利用你的知識創造價值！

再說了，你有我兜底，你怕什麼？大不了，我努力點，掙錢養你！”

趙元希聽得迷迷瞪瞪的，險些睡著，但聽二姐這麼說，他立馬跟著喊道：

“二哥，我也可以掙錢養你的！”

趙梨珺笑道：“阿齊，人生就是會有很多很多的岔路口，需要做很多很多的決定，沒有人提前知道答案告訴你應該怎麼去選。

所以，做一件事前，我們只需要考慮兩個問題。

第一，我不做這件事，我以後會不會後悔！

第二，會後悔，那我就去做，可我做這個決定，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我能一力承當這個最壞的結果嗎？如果可以，那還猶豫什麼？”

趙元齊的眼睛亮若星辰，他用力點頭：“梨子，小希，我知道該怎麼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