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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覲見痴愚,神笨拙的跳著舞蹈,週而復始著令母神厭憎與詛咒,把面目拋棄於死亡的陰影下,母神,大母神,我們邪逆到乖張的神,她從未以慈悲來面見她的臣民…多麼悲慼…”
粉發的巫女託舉著半截微微燃燒的燭火,火苗只得勘勘照亮了她小半張面龐,油畫般的構圖有種奇異的神聖,使得她另外的眼界藏匿在了旁人無法得知的暗處。
“風…風織蒲小姐?”
週五惶恐而試探著的問:“你真的不介意…我帶著一具屍體和你同行嗎。”
風織蒲口中呢喃著如同禱告詞一樣的聲音停滯了,她沒有回頭,因為她已經明白身後的那個男人全身已經被木槿花的枝條所覆蓋,他已經不會在意肉體上再多一層汙染了,不過自已嘛,還是得悠著那點san值的。
“您覺得我有本事管得到您嗎,一具對您來說很重要的屍體而已,我還沒有從特殊副本的手底下搶人的能耐。”風織蒲溫溫柔柔的道,她感覺讓男人的腳步聲走近了,下一秒便聽見了枝條抽長的聲音。
“或許不能,但請相信,我們可以帶她一起走。”週五平靜的道。
“我不會攔你,不代表別人不會。”風織蒲輕聲道,她說完這一句以後,再次把注意力投向一點一點挪動著其中結構的機關重疊處。
是很精妙的結構,需要三撥人同時發力,卻是要解決不同情況下的的問題,某種宗教信仰崇拜著的圖案陰森森的狂妄的扭動著其佈滿猙獰的觸手,好吧,風織蒲得承認,比起這個,還是身後那朵已經快長成物理意義上的植物人的木槿花更養眼睛。
“我知道,我不在乎,我知道我會迎接什麼,哪怕我出去了,慰問的掌聲與鮮花不會朝向我,他們能送我一發滅亡的烈焰炮已經很有良心了。”週五嘟囔了幾句,就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風織蒲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不讓他身上的木槿影響到自已的san值。
“特殊副本沒有開啟前,我們這些滯留在前一個副本里的人是可以進來檢視的,我還是很有用的。”週五極力地推銷著自已。
兩人同時發聲。
“三處機關,對應著天空飄渺的愉悅,地面上灼燒的死水塵埃,以及地獄裡超越時間與想象,將長笛聲灌滿逝者哀痛,應和著可憎的敲擊與彈奏,他們有著同一個靈魂…”週五與風織蒲再次同時停頓,默契的避開了最後的那個署名。
“這裡是塵埃,確切的說,是對應著大地的一處。”風織蒲將手指撫過凸起的雕塑,把雕塑上閉上的眼睛輕輕的全部拂開,一隻眼睛,兩隻眼睛,那悠長的觸手上佈滿著數隻眼睛,沒有順序,只於混沌。
週五伸長了那些他勉強可以命令的木槿枝條,從而幫助風織蒲能更快的解答這些機關的奧秘。
風織蒲額上的冷汗流淌,她聽見了那位不可名狀無法理解的囈語,以及骰子撞破在杯壁時碎裂的響動聲,但她手指未停,一刻不停歇的除錯著手底下無數雙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她不能睜眼,不能睜眼…
風織蒲忽的明白了,“地”想要的是恐懼,恐懼死亡,孱弱的生靈卑微求生的恐懼姿態都能讓這些長著數隻眼睛的看客心滿意足啊。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刺透了她的大腦,風織蒲悲涼的短促驚呼了一聲,鼠群在牆內肆意妄為的奔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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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踏入這裡的那一夥人遭遇的是“天”。
“天”想要的是無拘無束,不堪於規則之下的極致歡愉,到死也無法擺脫這份獻給盲目痴傻,掌控著墮落的饋贈。
這樣一來,彼此信任的人又如何該解開“天”的機關呢?
厄尼休娃與莫亞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而話題中心的“萊歐斯利”卻像是置身事外一樣一點空白的看著他們吵,這滑稽又好笑的一幕讓那本就裂開大嘴的鬼魂雕像更加嘻嘻哈哈,捧腹著惡劣的看著他們,像是在好奇他們到底能上演多麼有趣的劇目。
“家族的走狗!你管我丟擲了怎樣的交易!籌碼是同伴的命又如何,總之付出的條件永遠都不會是我的命就足夠了!”莫亞譏諷的笑聲迴盪在這裡匝道處,惹得厄尼休娃雙眼裡迸發的怒火更激起了千丈高樓。
“不要詆譭我的家族!莫亞·弗蘭肯斯坦!我是家主,是家族裡的最強者,榮耀貫穿著我生命的始終!我將把一切的權益奉獻給國與家!所以,我絕不會讓你把這個汙染源帶到現實的,這種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厄尼休娃氣急敗壞到連外號類的渾名都不想用了,她直呼著對方的全名,緊握著白刃的刀柄狠厲的把刀砸在了莫亞腳邊,激起的塵土飛揚,莫亞能看見的只有厄尼休娃眼中一絲不被理解的痛苦與悲涼。
很快,那點微不足道的軟弱就被她藏了起來,厄尼休娃抬眼,其中燃燒的氣焰讓莫亞不禁微微收起了輕蔑的笑意,臉上的表情更為冷峻。
她生來是戰士,並非任人宰割的擺件。
這樣就很好。
莫亞想著,卻說出了與心裡想的不一樣的話語。
“不是嗎,可憐的走狗啊!你自詡家主,可他們把你當墊腳石,當作薪柴燃盡的餘暉!你以為他們口口聲聲的榮耀屬於你嗎!你不過是作為一個合格的板磚,被他們踩在腳下當作換取更大利益的基石而已!”
莫亞故作悲憫的張開雙臂,毫不避諱的諷刺著面前氣急到全身都在顫抖的女人,他能肯定,若她不管不顧的揮刀,自已必定會橫死當場。
“是嗎?你覺得是這樣嗎?”厄尼休娃氣息不穩的靠著刀柄勉強支撐著身體,她冷冷的反問:“我的家族,在你眼裡就是這些狗屁不通的東西?”
“那你覺得會是什麼?洗腦你的那些話術?你真覺得他們會共同承擔那些你所承擔百倍的事物,還是說你真覺得會有人心甘情願的埋骨於此?”莫亞彎彎眼睛,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
“你從那麼血腥暴力的戰場裡廝殺而來,穿過冰冷刺骨的雪原,到達山頂的最頂峰,從來不會記得自已刀下亡魂到底有多少,直到現在,你都沒有懷疑過這種泯滅人性的玩意兒應該存在嗎!”
“告訴我,厄尼休娃,你連你以前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你來告訴我這種慘無人道的選拔方式真的應該存在嗎!”
“閉嘴!!!”
厄尼休娃再也無法容忍此等荒謬的言論,繃緊的神經直接斷開,指骨被她捏的發白凸起,她咆哮的掄起半截插入地底的白刃,砸落的殺意如雷似電的飛快的籠罩了莫亞的半邊面龐。
直面著可以置他於死地的刀光,莫亞臉上卻掛著從未有過的輕鬆愉快的笑。
“萊歐斯利”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他下意識地看一下那些扭曲的弓身大笑的雕塑,卻見它們越來越大的血口中,牆壁內歡樂姿意的鼠群四散奔逃。
“天”要的,是脫離信任罔顧情誼的極致歡樂,超脫自由的界限,直達死亡的頂峰。
條件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