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我很喜歡。
梁施爾將鋼筆緊緊握在手心,指尖摩挲著微涼溫潤的筆身。
“高中想考哪一所學校?”
朝陽的光輝灑在兩人的身上,孟北堯順口向梁施爾問道。
梁施爾初三了,與孟北堯相差兩年。
下個月就要中考。
梁施爾說:“我想直升本校的高中部。”
“本校的高中部分數挺高的,去年可是比一中還要高三分,你要努力了。”
梁施爾點了點頭:“這幾次的模考排名還可以,只要能夠穩住現在的成績,我就有八九分的把握。”
“爾爾真厲害。”
孟北堯伸手摸了摸梁施爾的頭:“那就等過完這個夏天,你繼續做我的小學妹吧。”
孟北堯笑得很溫柔,梁施爾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她怕眼裡藏不住的緊張與喜歡被孟北堯看出來,趕緊避開視線,裝作望向山頭。
此刻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
紅彤彤地跳出地坪線,周圍的雲層被它盡數染紅,恰如梁施爾此刻臉上悄悄浮上的紅雲。
梁施爾覺得臉頰微微發燙。
下山的時候,梁施爾不小心扭了腳。
很清晰的一聲“咯吱”,應該是扭到筋骨了。
鑽心的疼痛從腳腕處傳來,腳一碰到地面,梁施爾就疼得煞白了臉。
“我揹你下山吧。”
孟北堯把手裡的東西交給司機,走到梁施爾跟前,蹲下身。
孟北堯寬闊的肩膀就在梁施爾跟前。
“不用——”
梁施爾緊張地拒絕:“我,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你的腳傷到了,下山還要半個多小時,你這樣怎麼走。”
梁施爾的腳腕腫得老高,扭傷的位置因為充血而腫脹。
“快上來,我揹你下去。”
梁施爾的手搭住孟北堯的肩膀,孟北堯拉住她的手環在自己脖子上,勾住梁施爾的腿彎,起身的時候將梁施爾往上顛了顛,免得掉下來。
梁施爾猝不及防趴在孟北堯的背上,胸膛緊緊貼住孟北堯的後背,兩個人的身體都明顯僵了一下。
“我下去了。”
孟北堯輕聲說。
梁施爾將頭緊緊埋在孟北堯的背後,只覺得臉頰燙得快要冒煙。
悶聲回了一聲:“嗯。”
下山的路走了整整四十分鐘,孟北堯的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梁施爾擔心說了一句:“很累吧,放我,下來休息一下吧。”
孟北堯卻說:“沒關係,不累,你很輕。”
梁施爾噎住。
下山後,司機將車開去了醫院,幸好孟北堯堅持將梁施爾背下山,梁施爾腳上的傷沒有更嚴重,開了消腫的藥後,就回了孟家。
-
六月不緊不慢地來了。
梁施爾寫完最後一門考卷,走出教室,聞著撲面而來的風,深深吸了一口,是淺淺的茉莉花香。
心情也因這花香而變得愉悅。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
車子在門口停下,梁施爾下了車走進客廳,掃了一眼,沒有看見孟北堯。
大概是在房間裡吧?
等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宋婉汀不在,方序不在,孟北堯也不在。
梁施爾看了看沈悅媛:“媽媽,奶奶——還有哥哥他們呢?”
沈悅媛將蝦夾到梁施爾的碗裡,隨口答道:“方序伯母一個月前給你北堯哥哥聯絡了Y國的學校,是今天下午的飛機,這個點,他們應該剛剛送北堯上飛機吧。”
手中的筷子頓住,梁施爾以為自己聽錯了。
孟北堯……走了?
一個月前,就準備好要走嗎?
為什麼沒有人和她說過?
孟北堯也沒和她說。
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在海華山上,孟北堯送了她一支鋼筆,剛剛說了很期待過了夏天以後,自己繼續做他的小學妹。
然後,他就走了嗎?
“沒人,沒人告訴我啊。”
梁施爾喃喃自語著。
沈悅媛不解:“爾爾,你怎麼了?”
梁施爾很難過,但她沒有辦法將難過告訴別人。
她覺得自己對於孟北堯偷偷萌生出來的喜歡,像是自己做的一場美夢。
那個夏天,梁施爾生了一場很久的病。
她不愛出門,總喜歡躺在房間的床上,目光望著桌上孟北堯送她的那支鋼筆。
墨綠色的,燙著金色的花紋。
她真是……很討厭綠色。
梁施爾將鋼筆從窗戶丟了出去,鋼筆掉在樓下的草叢裡。與綠色的草渾然一體。
當天晚上,外面下起了雷雨。
驚天的雷聲地動山搖,豆大的雨水噼裡啪啦砸在窗戶上。
梁施爾在床上翻來覆去。
很晚的時候,她從房間出去,跑到了樓下的花壇裡。
一瞬間落地的閃電,將夜空撕出一道口子。
梁施爾在雨夜裡找了很久,雨水打得她睜不開眼睛。
終於,她找到了那支被她丟出窗外的鋼筆。
將鋼筆緊緊捏在手心,小心翼翼跑回了房間。
來不及換下身上溼透的衣服,小心地將手裡的鋼筆擦乾淨。
擦著擦著,梁施爾委屈地哭了。
為什麼走了?
為什麼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
你要走多久?
年少時候,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猝不及防的離別,像是生生在血肉上撕扯開來的傷口。
後來,梁施爾有旁敲側擊向孟廷書打聽,他知不知道孟北堯在Y國的聯絡方式。
孟廷書搖了搖頭。
孟北堯在Y國的聯絡方式,連沈悅媛都不知道。
孟北堯一去四年,於梁施爾來說,是杳無音信。
四年後,沈悅媛給梁施爾打電話,宋婉汀七十歲的壽宴,讓她一定要回來參加。
一年前,梁施爾考上大學後,幾乎就不怎麼回孟家了。
寒暑假也總是藉口勤工儉學住在學校。
這次回來參加宋婉汀的生日壽宴,距離上次回孟家已經整整八個月。
孟家在柏福莊園給宋婉汀辦的生日壽宴,梁施爾打車來到莊園門口,剛走進大廳,迎面碰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與孟眠很多年不見,梁施爾第一時間甚至沒能認出來這是孟眠。
比梁施爾還要小三歲的孟眠,打扮得比梁施爾還要成熟時髦。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梁家的拖油瓶啊。”
孟眠穿了一身黑色亮片的小禮服,穿著一雙小高跟,噠噠地走到梁施爾跟前,昂著頭對梁施爾說道:“聽說你早就搬出孟家了,怎麼,今天來我奶奶的宴席上,打秋風?”
“還是聽說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回來了,來敘舊?”
“畢竟我出國之前,你倆的關係好得很啊,怎麼說也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