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收夏色，木葉動秋聲。
前日晚，陳行道感覺明顯比前些日子涼爽了許多。
且今早的天色也比往常晚了些許。黑夜，變長了。
經過這些天的調息，幾日前，河邊的少年已經能下床行走了。
正如老夫子所說的。兩三日便能下床。
看來，老張頭的藥，還是真的挺見效的。
慢慢走至河邊的曬書坪，陳行道練了兩趟拳。
那日晚上的那處穴竅，陳行道已知是氣海。
隨著這幾日的行拳。那處穴竅很是飽滿，之前感覺消失的氣力已有滿溢之感。
按照那本自家的家傳拳譜來說。須的將自身三十六處大穴全部打通，方可達到武道六境之上。
如若需要精進。須得將全身一百多處穴竅盡數凝鍊，可保諸般法術不侵。刀槍不破。得以延年益壽。
當然這三十六處大穴，越到後面越是難練。對於練拳的次數要求越高。
陳行道算了算，按照拳譜上說的，‘六境之前，須行百萬拳！’一趟拳一百零八拳。
每日兩趟得二百一十六拳。如此走下去，只消十五年，便可六境有望。
想到此，陳行道喜不自禁，登山之路雖枯燥，但每日堅持漸進。便可登頂。
自己計劃得當，也可成那方外高人。
想及此，陳行道強忍內心的小竊喜，嘴角向上翹起。一邊拍著自己的胸脯一邊小聲道“戒驕勿躁，戒驕勿躁！”
平定下來自己的心後，少年跳下石頭，便去那河灘邊挑選那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放到那曬書坪上。
如此反覆，堆了一大堆，估摸著怎麼也得有二三百來顆了。
少年回到那叫曬書坪的大青石上。面向河對岸。
無錯書吧凝目望去，對岸河邊山體上有一石板。上面密密麻麻有無數印痕。深淺不一，大小不一。
就連旁邊的土裡，也是同樣鑲滿了鵝卵石，一看就好似誰家的頑童用力扔進去的一樣。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那石板上有三個比較深一點的小洞。深約一尺。
陳行道站在曬書坪上，隨手撿起三顆鵝卵石。
一抖手，三顆石頭去勢極快，只聽啪的一聲同時落入三個不同的小巖洞裡。然後彈了出來，竟是連聲音都只有一聲。
接著又是三顆甩了出去。不過卻是先後順序不同。同樣就一聲，接著便從裡面彈了出來。
如此這般，陳行道就那樣變換著不同的姿勢。將這些石頭全部送向河那邊青石板上的小孔裡。
看情況這三個小洞，便是過去八年，執著的少年用水磨功夫，一下一下的用石子擊打出來的。
還有最後三顆石子，少年將其捏在手裡。陷入了猶豫。
剛才試了百遍，可是那天晚上那種感覺卻是始終沒有找到。少年嘆了口氣坐了下來，盯著水面發呆。
初秋的萬古河，流水潺潺，偶有片許半綠半黃的樹葉盤旋而下，落入水中，隨波浮沉。
一隻蟾蜍從旁邊泥地高高躍起，撲通一聲，鑽入眼前河中，半點水花沒有，向對岸游去。
剛剛被那蟾蜍蹬起的石子撲通一聲掉入水中，濺起的水打在了正發呆少年的臉上。
陳行道一怔，臉上神色漸漸的化開。忽的跳將起來，雙腳然猛蹬地，提氣，甩手，一氣呵成。
殘影劃過，三顆石子勢若奔雷只奔對岸青石撞去。
“嘣”的一聲，灰塵四起。
那三個歷經少年幾個春秋方磨出的尺深深孔，竟然被從中炸開。
三個小孔已然變成了一個成人巴掌寬度尺許深的大洞。
少年再去感受，氣海穴內卻是空空如也，行拳來得的那股氣息絲毫不存。
雖如此，陳行道卻是喜難自禁。用力的揮了揮拳頭，低吼了一聲。
剛才那個石洞雖小，但一擊即成，那扔出去的石子，沒有千斤之力是沒法做到的！更何況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嘛！
少年心情極佳，好似小鹿亂跳，那份興奮之情，按下去了，又跳起來。
少年特別想把這個好訊息告知天下！但又覺得不該如此高調。
行了一會兒，覺得不妥，便一邊往回走，一邊行拳。一邊感受著慢慢充盈的穴竅。
嗯！未來可期！
河下書院，一群搖頭晃腦的孩子正大聲道“萬里-騰飛-仍有路，莫愁-四海-正風塵！”
老夫子的笑意掛在臉上，朝陽映照之下，滿是希望。
陳行道回到那巷尾小屋，給爹孃上過香，分享了今天的收穫。
簡單做了些吃食吃過。來到裡間。準備將老夫子以前交給自己的書，拿出來慢慢瞧過。
隨手一翻便見一詩映入眼簾：“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少年記得很清楚，當初在書院讀到這一篇時，先生臉色很是複雜。
年僅八歲的少年說到“先生，他好厲害。日後我定要做那大鵬，站在那人世間的巔峰，為天下人安生立命！”
年少的陳行道那時對這兩句的理解也僅僅是字面的豪邁之義。以及少年對偶像毫無道理的敬佩。
陽光下的老夫子如沐春風：“好！我們的小行道，志向遠大，非池中之物！日後定能鵬程萬里！”
老夫子摸了摸顎下白色長鬚，彎下腰，雙手扳過少年的肩頭。四目相對，看了許久。
難得正色的對少年說到：“然！鷹擊長空，須受拔毛重生之苦，鵬程萬里，也食人間煙火！
若日後你能高居廟堂，當知百姓不易，
或攀至山巔，須常念眾生皆苦。
若為聖人，更應謹言慎行！
你得記住，若遇世事不平，當有二問一求。
首先你乃儒家學子，一問敢於明理辯證否？。
理若不平，當有二問，敢否如攀山之人，不畏峰高道難，敢於一拳破之！一劍平之！
有了以上二問，最後方是一求，無他，自求心安是也！”
昔日年少，當初先生之語不甚瞭解，轉眼已是數個春秋。
先生之言，卻如行書拓碑，不可磨滅。
今日裡少年初撞山門，再憶昔日之言，雖如隔山聽鍾，不大震撼，卻已聽的迴響。
一時間陳行道百感交集，還是去瞧瞧先生吧。
————今日不宜讀書！
少年看了看床頭破碎的兩件小禮物，拿起，放於自己衣衫內的布兜。拿起灶臺前的材刀，夾在腋下，往書院緩緩行去。
畢竟
少年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