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啊，我們和你姐姐商量過了，下週你就帶著唐琪去她小姨那兒。
那兒離這兒遠，教育資源也不錯，等你要高考了再回來。”
唐父唐母對視一眼後，見少年依舊垂著頭沒說話，默契的換唐父繼續苦口婆心的說道。
“叔叔知道這件事有些為難你了，但你爸爸剛出來，小琪就出了這回事，我們實在也不放心。
而且你還有一年就高考了，這可是你人生的頭一等大事，要是讓老黃攪亂了我們該怎麼給你媽媽一個交代啊。”
“唐叔叔，你別說了，我會帶著小琪去的。”
唐母身體前傾握住黃延川的手，驚喜萬分，眼眶溼潤，聲音哽咽道。
“小川，一直以來是叔叔阿姨對不起你。
小琪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但多虧你從不和她計較，還處處護著她。
阿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接下來的日子你就聽阿姨的。”
唐母接過唐父遞過來的銀行卡，把它鄭重其事的放在黃延川的掌心。
在黃延川像被燙了一樣想把銀行卡還回去的時候，唐父一把摁住了他。
“小川，這是叔叔阿姨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
無錯書吧在高三最後一年，你就把心思全用在讀書上面，錢什麼的你不用操心。”
“叔叔，我真不能要你們的錢。”
唐母正色，嚴肅的說道。
“小川，我和老唐一直把你當成親兒子一樣對待，我們之間哪需要這麼生分。
按理來說還是我們老兩口欠你的，費力照顧小琪也花了你不少的精力。
這些錢你就拿著，等將來考上了好大學，有出息了之後來看看我們老兩口就行。”
在黃延川有記憶以來，關於親情的記憶只有父親一拳又一拳落下來的灼傷感，是來自五臟六腑的疼痛和絕望。
唯一的溫柔來源是母親，可她早早就逝去了。那間簡陋的廉租房裡，只有他和姐姐兩人相依為命，渡過一個又一個的春夏秋冬。
姐姐早早輟學去打工後，家裡就剩下他和一個喝醉了就到處發酒瘋的老混蛋。
說來也可笑，他們所有人都認為照顧唐琪是虧欠了他，而對他而言，這才是他最樂意做的事情。
在這裡，他才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吹上熱乎乎的暖氣，穿上嶄新而溫暖的衣服。
他放學回家，總是迫不及待的鑽進唐琪溫馨的房間，不厭其煩的陪她玩弱智的遊戲。
唐家於他而言，是唯一一個能包容他的港灣，是唯一一個讓他感到溫暖的家。
黃延川笑了笑，五官都輕快的舒展開來。
“阿姨，照顧小琪是我心甘情願的，沒什麼拖累不拖累的。要是小琪不需要我了，我想那對我而言才是麻煩。”
唐母神色一怔，轉而笑了起來，五官明媚兒柔和，也難怪旁人總說她就算老了也是獨一份的美人。
忽然，話題一轉，唐母嚴肅的問道。
“聽小琪說，那混蛋又打你了。”
黃延川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嗯，他又喝醉了。”
“那個死酒鬼，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好不容易勞動改造回來，也還是天天捧著他的破酒瓶。
這挨千刀的，要是打擾了你考大學，老孃非得把它千刀萬剮不成。”
唐父連忙捂住自家老婆的嘴巴，在耳邊輕聲制止道。
“老婆老婆，冷靜冷靜，孩子還在這兒呢。”
“阿姨，現在我阿姐才是我的法定監護人，他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而已。”
“小川，你別怕，凡事都有叔叔阿姨給你做主。回來以後你就住在阿姨的家裡，別再回去了。誰叫他不是天天叫囔著叫你滾出去嗎，你也別管他了，讓他一個人喝死得了。”
“老婆老婆，冷靜點冷靜點。”
唐母氣的火冒三丈，唐父帶著笑輕聲勸慰。
明明是兩個外貌極度不匹配的夫妻，卻因唐父溫潤的笑意顯得和諧起來。
黃延川看著一溫馨的一幕，想到了什麼有趣的場景，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小川，你在笑什麼？”
唐母狠狠剜了唐父一眼，因為在小輩面前失禮而變得有些羞澀。
“我是突然覺得，我該學著像唐叔叔一樣溫和一些。”
“那有什麼好學的，小川你可比你唐叔叔要好多了，學了你唐叔叔以後怕老婆可怎麼辦。”
雖是抱怨，但唐母的語氣中是說不出的嬌嗔。
“怕老婆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你說是吧，小川。”
“唐叔叔說的對。”
“媽，咱們幹嘛去這麼早啊，發車的時間也還沒到啊。”
天剛剛矇矇亮的時候，唐琪坐在後座漫不經心的打著哈欠，一不小心瞄到後視鏡里老媽犀利的眼神 只得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不快點走的話，萬一被那人纏住了的話那就糟了。”
“可是我好睏啊。”
“去車上再睡，那車程長的夠你睡的。”
剛剛兇完唐琪，唐母又立馬換了一張和藹的笑容，溫柔的問黃延川。
“小川，東西都收好了嗎？”
“程姨 我都收好了。”
等唐母透過後視鏡瞟到黃延川一個書包的行李，又聯想到唐琪塞滿了後備箱的行李時，忍不住眼眶發酸。
“好好，少帶點也好。小琪外婆知道你要來，還特地去收了些棉花給你做棉衣呢。在冬天可暖和了，裡面都不需要穿衣服的。
唐琪，下次少點衣服，不知道的以為你逃荒呢。”
“啊，不是吧，這也能扯到我。”
算了，算了，她不生氣……
唐琪閉上眼睛，妄圖透過深呼吸來消解自己的怒火。
惹不起她躲還不行嘛。
心裡還是氣不過，唐琪猛的轉過頭，就發現黃延川手撐著頭盯著窗外。
別以為她沒看見，他在偷笑！
唐琪用手肘偷摸摸的戳了下黃延川的腰，等他轉過頭來的時候，再用嘴型惡狠狠的警告道。
別太得意！
然後，黃延川賤兮兮回了個。
“程姨……”
“誒誒誒，你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