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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最後一程

過了幾十個小時,他們終於到家了,餘雨的身體像冰塊一樣的冰冷,夢長依摸了摸他的額頭,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進屋裡。

餘生安默默的看著,因為帶的錢全花光了,因此他只好請求二愣子幫忙付車錢,而二愣子早已把錢付過了。

餘生安道過謝後就進屋了,二愣子詢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忙,餘生安硬擠出一個微笑:“不用了,謝謝。”

然後餘生安便關上了門,二愣子他們只能嘆著氣離開了。

餘生安關上門後洗了把臉,然後進到屋裡,夢長依這時正在給餘雨最後擦拭著身子,她想讓他乾乾淨淨的走,餘生安見此情況也沒有去打擾,他來到院子裡看著院子裡的木材,立即上前拿起工具,他要為自己的兒子親手最後做一個住的地方,這是他最後能為自己孩子所做的最後的一件事。

餘生安和夢長依各自做著事情,沒有說話,沒有吃飯,但餘生安會時不時去屋裡看一眼,他害怕夢長依會想不開。

“咚咚咚”,一串輕盈地敲門聲響起,餘生走上前去開啟門,二愣子端著拿著飯籃子在門外。

他直接將籃子遞給了餘生安,並且輕聲地說道:“生安,你們應該沒做飯,我多做了些,你們記得吃。”餘生安點了點頭,二愣子見狀就離開了。

餘生安關上門把籃子放在一邊就繼續幹活兒了,幾個小時的時間,餘生安就做好了,餘生安不太懂這些習俗,他就去叫馮大娘和二愣子爸媽來幫幫忙。

餘生安進到屋裡,夢長依在屋裡呆坐著,一直等著孩子的臉,而孩子的臉已經很蒼白了,餘生安走過去輕輕地喊道夢長依:“長依,我們該讓雨兒安息了。”

夢長依這才回過神,但仍舊目光呆滯,她輕輕地動著嘴:“我想再看看他。”

“長依,人死不能復生,雨兒走了,但生活還要繼續,我們也應該讓雨兒安息。”

夢長依沉默了片刻,便抱著孩子走出門外,她看見眼前嶄新的給孩子最後的家,她轉身問道餘生安:“你在忙這個?”

“對,這是我最後能為孩子做的。”餘生安看著孩子。

夢長依也看見了二愣子他們都來了,都是自發來的,夢長依上前緩緩地將孩子放進去,不知不覺自己的淚水滴落,她趕緊擦了擦,放下後夢長依最後盯著自己的孩子看一會兒,然後頭一甩就走開了。

二愣子和葛蛋兒還有各位鄰居一起抬起蓋子,蓋好後就拿釘子開始裝訂,夢長依不敢看她背對著,餘生安在一旁陪著夢長依,一聲聲釘釘子的聲音,每一下都觸動夢長依和餘生安的心,他們釘的不是釘子,而是餘生安和夢長依的心。

剛釘了幾下,夢長依突然脫離餘生安的懷抱,跑上前去抱著這個“家”,她大聲地喊著:“走開,走開,我的孩子,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她抱著這個“家”泣不成聲,突然一下就暈過去了,眾人都急忙上前攙扶,餘生安則是一下就扶著她,他抱著夢長依對著一旁的二愣子們說道:“你們繼續,麻煩你們了。”

然後餘生安就抱著夢長依進到屋裡躺下,眾人見到這一幕無不動容,所有人都紅了眼眶,個別甚至不敢看直接出去了,二愣子嘆了口氣後叫大家繼續幹活兒,雖然也很難過,但這是不可避免的。

餘生安在屋裡照看著夢長依,眼裡滿是心疼,他為夢長依擦拭著臉頰,深深地看著她,也請來鄉村醫生看了看,知道問題不大後便拜託惠英嫂子和王娟嫂子守著她。

自己則去忙那些事情,等夢長依醒來後,她呆滯著,她盯著那個“家”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度過了這兩天。

這天是風水先生看著最佳入土日子,周圍的鄰居自願組成儀仗隊為餘雨送行,餘生安扶著夢長依,嗩吶的聲音響徹整座山,天空下起了小雨,這雨是老天在為他哭泣,但這雨又不大,更像為他送行,不忍傾盆如下。

他們來到這塊風水寶地,餘生安和夢長依看著他們孩子最後的“家”緩緩放下,泥土一鏟一鏟地落下,夢長依的哭泣聲也從未停止過,很快,就壘到了小丘一般高。

就在最後一剷土落下,宣告著他們的孩子將永埋此地,夢長依突然上前撲到泥土上低聲地呻吟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餘生安見狀便上前扶起夢長依,夢長依的衣服上滿是泥土,餘生安想幫她拍拍,但被夢長依阻止了,她說這是她孩子家的一部分,她不想弄掉,這也許也是孩子對她的一點思念。

一切結束後,餘生安揹著夢長依回到家中,餘生安放下夢長依,理了理她的頭髮,幫她換掉了沾著泥土的衣服,餘生安想要去洗掉,但又被夢長依阻止了,這件衣服直到最後也從未洗過,一直都留在那裡。

夢長依躺在床上,側身朝裡默默的流著眼淚,餘生安喊了幾聲她沒有答應,就以為她睡著了,餘生安坐在一旁輕聲地對著他以為睡著了的夢長依說道:“長依啊,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了,他是從你身上落下的一塊肉,我知道你難受,我何嘗不是呢,現在雨兒走了,你可不能有事啊,如果你再出點兒什麼事,我該怎麼辦啊。”

說到這餘生安許久未落的眼淚掉下,他擦了擦起身離開了。

餘生安關上門來到院子裡,坐在石階上失聲痛哭,這一週來他沒怎麼哭過,他不知道這時為什麼會哭得止不住,他就是想哭,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這時天空仍然下著小雨,而突然這天空就像餘生安的淚水一樣傾盆而下。

此時從餘生安眼角地滴落的早已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一瞬間餘生安整個人都已溼透,夢長依在屋裡見屋外瓢潑大雨,又想到餘生安在屋外,立即找到雨傘出門為餘生安遮雨。

餘生安見夢長依為其撐傘,他怕她淋著雨,就起身和夢長依進屋了。

夢長依看著溼透的餘生安,心疼地說道:“你幹嘛,沒事淋雨幹什麼?”

餘生安強顏歡笑道:“我看這雨就想淋一會兒,沒事兒,我馬上把衣服換了。”

餘生安換完衣服就去做飯了,他讓夢長依歇息著,也好好地做了一頓飯,這段時間他們都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一週時間兩人變得十分憔悴,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因為屋外下著大雨,餘生安和夢長依兩人就在屋裡待了一天,夢長依繡了一天刺繡,餘生安雕刻了一天小物件兒。

兩個人就象往常一樣做著該做的事,不同的是,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笑容,如若不是第七天,他們幾乎和鄰居沒有任何談話和往來,夢長依因為這件事多次暈倒,休息不夠且傷心過度,醫生讓她多休息,於是餘生安這幾天都在家陪著夢長依。

大家都知道他們家受難,因此也沒有人來叫餘生安幹活兒,但時不時總會有人為他們送來一些東西,餘生安雖然沒有多說話,但這些事情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