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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番外:傅說

長風風逐。

統一四州之帝,垂掛青史,萬人歌頌其壯舉與其一同並列之人便是有著“活判詞”一稱的攝政王烏說箋。

兩百歲數,已然無幾人知傅風逐。

也無人知曉,這位民心所向的千古帝王從未與行事極端的攝政王決裂過。

不過是傅說,筆箋罷了。

夜間長街無人掌燈,鯤鵬曾有強制宵禁,若被抓到定會押入牢蹲上幾日,吃幾日苦巴巴的牢飯,和乾草入眠。

宵禁後在大街上隨意行走還會被視作正常的,唯有那位庸碌的傅風逐。

無人不知掌管璞玉榜的世家傅氏,與翁家並立甚至略勝一籌。以武為尊的四州里頭,傅風逐難以繼承其父山遠侯爺璞玉榜一職,年已及冠尚未破武入道,璞玉榜仍由翁家代理,本人不過打打下手。

巡邏人遠遠瞧見傅風逐便要打退堂鼓。

隨修為不足,可傅風逐也是實打實的皇室宗族,不可冒犯。

“又是那位……”

“莫要接觸,小心魘住。”

“是……他看過來了。”

“是你的錯覺吧,快些離開,免得……”

“……”

夜色之中一雙墨瞳談不上清明,卻也不至於稱句夢魘。

不過是無人敢治,上報無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慶歡長公主,山遠侯爺。

哪個不是驚豔才人,獨留一平庸子。

傅風逐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之上,唯有這樣的夜晚才真切。

夏夜清涼,呼吸宣告。

“……”

傅風逐遠遠見一抹火色,以為是打更人,想到旁人見自已便要急避,打算拐到另一條路,目光卻忍不住逗留。

唯有月色朦朧的街道上出現的火焰,傅風逐再熟悉不過。

那場火帶走了傅風逐安定的生活。

侯府的那場大火,悄然無息,來的突然。

傅風逐目光不過停留片刻,口含苦笑要避,火光卻驟然冒進,幾乎是眨眼間閃到他面前。

這時傅風逐才瞧清那火色來自一手心,一雙稚嫩女孩的手,手上留有暗傷讓傅風逐不免多看幾眼。

傅風逐裝作無神模樣,可手被女孩強硬抓住。

“就是你了。”

傅風逐疑惑,察覺手上一疼。

“快把手攤開!”

“為何吾要照你說的做。”

分明相差十歲兩人卻幼稚地拉扯,誰也不放過誰,最後還是收斂力氣的傅風逐先敗下陣來。

我和一個孩子爭什麼氣。傅風逐有些看不起自已。

人一鬆懈,手心猛然一熱,傅風逐雙目一顫,女孩手心的火竟到了自已手上,未感灼熱,反而……

“這樣我們就是共犯了。”

這孩子在說什麼呢。傅風逐欲甩開火。

女孩見狀手一推傅風逐的手背,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直接將火撞上傅風逐的胸膛。

傅風逐一驚,卻未見衣襟著火,再抬眼落入一雙赤焰色的琉璃瞳。

本該是最為絢爛的色彩,可擁有這雙眼眸的孩子毫無生機。

琉璃瞳……?

“未來的郡王殿下,民想與您做個交易。”

“……你叫什麼。”

傅風逐鬼使神差地搭上女孩伸來的手,或許他一直在等待。

——等待蛻變的時機。

“民是三澤烏家長女,烏說箋。”烏說箋身懷如深淵一般的瞳孔將人全然看穿,“您身上的毒,以及病我都能夠解決。”

夜晚寂靜,可火焰明亮。

傅風逐垂眸,“你的條件。”

“造反。”烏說箋指尖劃過對方手心,縮回時已有別物替代了幼手,“我會再來見您的,只要您願意相信我。”

傅風逐見烏說箋如鬼暈散的身影,抬頭藉著月光去瞧藥瓶釉色,淡淡的荷色,通透輕薄。

今正是荷影搖曳的日子。

空院樹下人影,傅風逐聞聲出再會烏說箋。

木門開合聲輕微,不敵樹風擺影。

因服用烏說箋給的丹藥,傅風逐自胎帶出的暗毒漸漸排出,那毒巧妙傅風逐私下尋過不少名醫皆無果。

可烏說箋的丹藥做到了,不僅如此,堵塞的靈脈也得以疏通。

今日傅風逐破武入道直達黃靈境一事已然傳遍皇城。

傅風逐料想到烏說箋會來,卻未想對方會輕易闖入翁府。

這幾日傅風逐有意調查這位烏大小姐,未見端倪,甚至與他所見截然相反。面對年長兄長欺凌,只會躲在同歲妹妹身後的烏說箋……

十歲的姑娘如此行為自然無錯,也談不上懦弱。

只是……

傅風逐看向火瞳,觸之胸懷傳來陣陣心跳聲。

同道中人相遇在一塊。

或許是偽裝,或許是知道了什麼。傅風逐未避開視線,仔細觀察樹下女孩。

“民女在此恭喜您入黃靈境。待餘毒徹底排盡怕是……”烏說箋行禮起身,又扔來一瓶,眼神陰冷不含情緒,“會入玄境界。”

她動作極快,調查中疏於習武的情報怕也是假的。

“您若有想問的大可問我,不必調查。”

陰影之下紅瞳光輝被掩蓋,如烏雲密佈下漸漸消退的火陽。

“您也該知曉,三澤烏家琉璃瞳,”烏說箋點了點眼角,頭微歪瞳色一亮,“是何效果。”

“窺探本質,預測幸災。”

烏說箋撇頭,“您想好了麼。”

“自然。”

烏說箋一躍而上,坐在枝幹上遠望著一身紫袍的傅風逐。視線不知為何柔和些許,或許森冷氣息被月光碎開。

“待四季會過後,我再與您商議,也會坦白,您想知道的事。”

少女這回是漸漸在眼中消失的,身姿輕盈,似苦練過。

傅風逐再度觀察手中藥瓶。

如此糊塗下去,可不行。

傅風逐因在四季會上表現出色,在神山最後一場力挽狂瀾守住鯤鵬“夏方”,受封扶風郡王,賜府封地,並且接受了天池恩賜。

一時間風光無限,人們皆猜測傅風逐從天池恩賜得到的是火訣,畢竟能夠操控靈火也只有朱雀、金烏的皇室宗族。

傅風逐得到的是法陣,締結契約的法陣,與翁介凡所記憶的不同,卻因此能夠更好將與靈獸契約法陣完善。兩人甚至以此打賭,結果是傅風逐敗了,王府劃了一塊給公羽先生居住。

火訣是傅風逐一入天池便解封得到的,源自與烏說箋第一次相遇手捧火,那火乃是烏說箋心頭血燃燒,足以活躍靈脈,甚至能夠使人得到控火能力。

為了掩蓋法陣的獲得,傅風逐便以火訣為天池恩賜。

待事情安定下來,璞玉榜也終於歸到傅風逐手中,頭一回接手傅風逐才知璞玉榜並非人控,而是透過錄石記錄,璞玉榜自會斷定。

用不著人多方比較,可這事仍不少。

待傅風逐熟練些許時日,遲遲未等到烏說箋來訪,而是等到烏說箋破武入道的訊息。

十一歲破武入道訊息一時轟動鯤鵬,畢竟新璞玉榜榜首翁好瑜也是這個歲數破武入道。

傅風逐未貿然登門拜訪,兩回烏說箋來見無不是遮掩行蹤,他便耐心等著。

待手下人帶錄石來,傅風逐捏起一顆,手下人便機靈回道:“這是殿下吩咐的有關烏說箋的錄石。”

傅風逐穩穩放下,“放入璞玉內吧。”

“是。”

一眼傅風逐便知曉烏說箋的隱藏,那日夜色身法不簡單,可錄石之中無論是劍式還是身法,皆只談得上,尚可二字。

再見烏說箋卻是在王府劃給翁介凡的院子裡。

“王爺,臣女以為您很忙。”

翁介凡攤手,肩上無尚一扭身子。

“王爺,臣可不閒,學堂事務繁忙。”

傅風逐沉默片刻:“……何事。”

翁介凡神情微妙,知道人不是在問自已。

烏說箋目光滑過身著破衣的小孩們,又轉回傅風逐身上,如實道:“這些都會是助我與王爺之事的助力,王爺您私下培養的怎敵得過禁軍以及灰渡使。”

翁介凡隨意之色聞言一掃而空,神情凝重,目光深邃,語氣卻仍故作不著調:“烏大小姐所知,當真不少呢。”

“臣女比不過您,不過看的遠些。”烏說箋面若冷霜,渾然不似一個十一歲姑娘該有的模樣,她向傅風逐再詳細解釋,“這些窮奴來路不一,您若是擔心可先放置在公羽先生自辦的府中……”

“誒,我的府邸可容不下這麼多人。”

傅風逐無視翁介凡的話,示意烏說箋繼續。

“我已然為他們每個人取名記錄在冊,以及他們所對應的能力,各有用處。”

傅風逐接過冊子,“本王信得過你。”

“我來找公羽先生便是有關暫置窮奴的事……”烏說箋補充道。

“本王知曉。”說著傅風逐瞪了翁介凡,“若無此人特意放你入內,你也不好入郡王府。”

“不會。”烏說箋肯定地點頭,“郡王府不過比皇宮更難些……”

“你此時倒是不謙虛了。”

“……”

烏說箋摸了摸頭,神情茫然:“得意忘形?”

“非也。”

翁介凡見兩人互動,沒形象地仰入搖椅上。

吱嘎吱嘎作響,傅風逐心煩把冊子甩給翁介凡,吩咐安置之事由他來做。

“王爺,我有偽裝的法子……”

烏說箋此時所說的法子,便是可以讓不知情的人瞧這些人覺得是動物。

桐間露落,柳下風來。*

那位只會出現在陰暗影下的小孩,走到了日月之下。

如月之恆,如日之升。*

傅風逐一開始只覺烏說箋是個古怪的小孩。

只是三面便讓他印象深刻。

自第三次後,烏說箋來的愈發頻繁,好似在驗證郡王府不難闖入一言。

傅風逐一開始被人突然出現而打的措手不及,但漸漸的,便熟悉王府之中這麼一道身影。

或許情意尚未出,廝守之心卻已冒出萌芽。

習慣上一個人要比喜歡上一個人難。

四州帝葬後十七年,曾有民言在街上見與先帝貌相仿者,再尋未得跡,只得一對新婚夫婦粘膩,此民心感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