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照在唐源熟睡的側臉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唐源做夢都夢到自已對著鏡子對自已說——
“果然你年紀大了,十幾歲、二十出頭的時候,隨隨便便就可以通宵,通宵完第二天還能生龍活虎的趕早八,一點黑眼圈都沒有,現在只不過是凌晨睡,如果不補夠睡眠時長,就跟丟了魂兒一樣,以後還得好好鍛鍊身體,年輕人不能如此不行……”
夢裡,何茗雪從背後抱住他,安慰他說:“如果你都能叫老的話,那我成什麼了?不過鍛鍊還是要鍛鍊的,以後每天我都陪你一起鍛鍊,就算再劇組,抽空和你打影片也要監督你一起……”
唐源一個激靈:“你你你!奪恐怖啊!讓我爬不起來的罪魁禍首不是你嗎?怎麼到最後成了我不自律了?”
何茗雪笑:“嗯,我的鍋,我認錯。”
唐源噘嘴:“哼,你明明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
何茗雪:“嗯,那我下次還這麼幹。”
唐源:“魂淡……”
何茗雪藉著那一縷金色的晨光,注視著唐源的臉。
他面板很白,睫毛濃密纖長,在臉上畫了烏黑烏黑的兩道弧線,嘴唇顏色殷紅,有點微微發腫,嘟嘟噥噥不知道說些什麼。
何茗雪把耳朵貼近一點點:“你說什麼?”
“魂淡……”
何茗雪哭笑不得,伸手撥拉撥拉他的睫毛:“好好好,我是魂淡,我是魂淡。”
“哼……”
睡夢中的唐源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滿意地背過身去,繼續睡了。
何茗雪不打算吵他。
昨天送走乾爹已經是下午了,兩人鬧了好久,連晚飯都忘了吃。
從昨天到現在,肚子裡只有昨天中午和妹妹一起吃的那頓火鍋……嗯……咳咳,唐源肚子裡可能還有點別的。
反正一會兒醒了肯定會餓的。
何茗雪看看時間,他和劇組說好的明天回去復工,訂了今天下午的機票,正好還能和唐源一起吃頓午飯。
何茗雪先是下樓去自已家換了件衣服,然後出門提了一堆小籠包叉燒包奶黃芝麻豆沙包回來,洗洗好久不用的高壓鍋,把紅棗枸杞牛奶燕麥等材料一一放進去,燉了一鍋甜粥。
等唐源睡醒的這段時間,他閒來無事,想去書房找本書看看,順著熟悉的路線走過去才想起來,這裡是唐源家。
所以,他的書房頂上,是唐源的雜貨間。
窗簾被拉開,陽光透進來,照亮一片狼藉。
唐源的雜貨間,真的是啥都有啊……
放眼望去,破掉的布娃娃、某動畫片的全套手辦、滿地的書籍和筆記本,還有一整面牆的畫材和籃球……
哦,房子中央還支了一塊白板,上面畫著亂七八糟的圖案。
何茗雪眯了眯眼睛,小心翼翼地挪進去,生怕踩到地上的東西,慢慢靠近畫板。
唐源的字自帶加密效果,何茗雪看不太懂,只能隱約看到幾個箭頭和奇怪的字,被划著圈,指向最中間的大圈。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努力偵破什麼案子。
何茗雪想了想,自已好像也沒怎麼過問過唐源的願望是什麼。
他除了演繹很多角色以外,他想要抵達的那個“終點”,在哪裡?
何茗雪覺得,自已已經是過了掌控欲爆棚的年紀,最近隱隱有被逼回原型的趨勢,大概是戀愛使人頭昏腦漲分不清今夕何夕,也或許是激素作祟。
他是個很有邊界感的人,卻總也忍不住想多瞭解他一點。
恨不得從他在襁褓中開始,到他第一次學步,小小的腳印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留下痕跡,它印在沙灘海面,印上山石草木,印滿大街小巷……腳印從小變大,那個孩子漸漸成人。
然後,他成了他的愛人。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過程。
何茗雪喜歡這樣的奇妙。
他也想,或許,這樣的奇妙裡,有他的一份剪影。
何茗雪蹲下,一本一本把亂七八糟的書撿起來,默默整理好……
·
另一邊,主臥。
唐源總算是睡醒了,伸手摸了摸身邊,摸了個空。
迷迷糊糊睜開眼。
“怎麼還拔那啥無情呢……”
唐源聲音裡帶著啞,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只有上身套了一件寬大的白色短袖睡衣。
地上鋪了一層厚地毯,光腳踩上去也不會涼,他抓抓睡成雞窩的頭髮,在房間裡尋找何茗雪的蹤影。
在自已家巡邏的感覺很奇妙,客廳很乾淨,昨晚的痕跡已經被收拾乾淨了,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香味的來源是茶几上的一束新鮮玫瑰。
廚房裡的高壓鍋指示燈亮著幽幽的光,顯示保溫,他家茗雪老師不知道又發明創造了什麼好東西。
餐桌上放著各種包子油條煎餅果子,還是溫的,香噴噴的等著人來吃。
滿滿的生活氣息。
唐源從前覺得,一個人住習慣了就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孤獨的地方,反而是多一個人,自已的生活節奏就會有被打亂的可能性,不如自已一個人自由自在。
但現在,他突然開始推翻自已從前的想法了。
如果那個人和你很合拍,從來都不是拘束,而是很愜意很舒服的事情。
唐源隨手捏了根油條,邊吃邊找人,用啞著的嗓子喊。
“雪啊~”
“你在哪兒呢~”
“難道是躲起來了~”
“你躲也沒用,我一定會找到你~”
“小紅帽你一定要躲好哦,不要被大灰狼發現,會被吃掉……”
唐源模仿著狼外婆的聲音,一走一頓,尋找遺失的何紅帽。
然鵝,他家何紅帽真的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哪兒去了?”
唐源站在玄關處,吞掉了最後一口油條,感覺味道不錯,打算回去再摸一根,一回頭,險些撞上何紅帽堅實的大臂膀。
摺疊出雙下巴的唐源:“……”
被蹭了一胸口油花的何茗雪:“……”
“你說誰是小紅帽?”
何茗雪居高臨下,俯視眾生。
唯一的眾生一口油條沒嚥下去,打了個長長的嗝。
“嗝——”